山脚下雨，山上下雪

   “ 我们这儿下雪了，你来嘛，老师，好大啊！”电话那头一个稚嫩而甜美的声音对我说。感受得到，她脸上是含笑的，声音是欢悦的。兴奋，感动，给了我。

       上个月，几个孩子跑到我跟前:“老师，这周去我们家看雪吧，可美了！山脚下雨，山上就会下雪。”这些孩子啊，说起来就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我早已记不清他们跟我说过多少次了。每一次说起，激情不减初次，笑颜如花。

       雪是我所喜欢的，只为它飘洒的幽谧，只为它载体的纯洁，只为它浪漫了我的想象，蕴藏着无量生命。

       我欣然前去，心中带着对另一群孩子的愧疚而去。他们已离开了这生活三年的地方，各奔东西。他们的声音曾经时常响彻我耳畔:“老师，我们家那边可好玩了。跟我们去钓鱼吧，跟我们去看神秘的山洞吧，跟我们去采摘野果吧……”我都嘻嘻哈哈地敷衍塞责，要么说没时间，太忙了；要么说，等你们学习进步了，我就去。最后三年过去了，孩子都走了，徒留我一份遗憾，同样的遗憾也留给了他们。

       这一次我再也不敢犹豫了，虽然常常有人提及山路崎岖凹凼，姑娘家不方便。我怕一晃三年又这样过去了，留下同样的遗憾。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离开这里之前，尽我所能，走访每一个孩子的家。这岂非易事，近则一小时，远则五六个小时，有五十来个孩子。足迹走到何处，故事就写在何方，我相信。愿身后每一串脚印，夯实地基，铸就成长的道路。

      一路风景旖旎，一路艰难跋涉。快乐自然不必说，疲惫也是免不了的。雨落了，哗哗；天暗了下来，浓浓；到家了，孩子。柴燃着，红红的，像鸡冠花，包围了周遭的人和小屋，暖和了冬天。可以时不时地听到:狗吠，鸡叫，羊咩，牛哞，虫鸣，夹杂着雨声，说话声。可以说这里只住着安详两个字，其它的暂时不复存在。

      雨夜，刺骨冷。第二天醒来已八点，我浑身酸痛。眼睛豌豆似的小男孩早已做好了饭，正在刷着昨天穿回的那双球鞋。他的懂事让我心疼。之后的某一天，我布置了一篇作文《我的书包》。他在这篇文章里写到，我现在背的书包，是在六年级时得到的，由国家捐赠的，是用村上七户人家的生命换来的，那七户人家一夜之间在泥石流的冲击之下夷为平地。他说，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这个书包，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老师，天气真好！一会儿可以去雪山了。”是啊，他们跟我说过多少次了，，现在终于来到了此地。山脚下雨，山上下雪，这本身就很美。昨夜雨疾风骤，今日天蓝日暖。上天没有辜负你来的心意，一个小女孩说。

       山脚到山顶，一路披荆斩棘，开辟出一条路。惊险，刺激，惊喜。牛羊成群，绿野钻眼，青苔铺地，满枝干。落叶悠悠，阳光慢慢洒，孩子们对我说着不知名的野菜和野花。一路搀扶到了山顶。雪不是很厚，那些野草野花还露着尖，像捉迷藏的小孩偷偷探了个头，可爱至极。

        他们在滚雪球，我在看；他们打雪仗，我在笑。突然一个孩子站在我面前:“老师，给你。”一个大大的雪球。我像极了孩子。接着他们去装雪了，一人拿了个小袋子，他们说要给其他老师捎一点，尝尝雪的味道。我放眼望去，满山的白雪，仿佛白云在蓝天游走，远去的人影，一点儿一点儿，如同天上放飞的风筝，花花绿绿。心也随之飞翔，但最终还是萦绕在身旁。

        我也抓起一把雪，绵绵的，只要稍用力一点于我的手心，便可化作流淌的水。我可不忍纯洁的化身消失于我的温度，如同孩子的心一般纯净。我掬起一撮放入口中，瞬间幻化小溪，清凉里包不住一丝甘甜。再望望远处的孩子，阳光下，欢声笑语，感觉他们是白雪化身的天使，还人间纯净，涤荡着人心。

      下雪了，多美啊！只要站在那里，静默着，眼之所及，心随之畅想。那片片雪花，翩翩，翩翩，是仙子下凡了吧！圣洁的雪花啊，有多少尘埃可以吸收你那善意的水啊，蜕变成可爱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