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我打听过了,今天永昌伯爵府的马球赛,盛家那三位姑娘都会去。”嬷嬷凑到平宁郡主身边,接过丫鬟手里的梳子,一遍给郡主梳妆一遍回话道。
“哦,我记得永昌伯爵夫人也给我下了帖子,取出来。”郡主吩咐道。
“郡主,可要戴这支金钗?”嬷嬷拿着金光绚丽的簪子询问道。
“不,取出皇后赏我的那套红宝石首饰。”今个是她自从衡儿出事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自然不能让那些想看笑话的人如意。她要告诉她们,她平宁郡主怎么样都能稳压她们一头!
“她若真是个好样的,明日我就进宫向官家请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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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看着公子摸着那张狐狸皮毛的毯子痴痴的笑,心里有点莫名其妙。
府里连白虎皮的毯子都有,虽然这几张狐狸皮是挺漂亮的,也不至于那么让公子欢喜吧。难道是因为长柏公子送过来的原因?
哦,不为一拍脑袋,长柏公子说是盛老太太托他送给小公爷的礼物,说是盛老太太,实际上是盛老太太屋里的六姑娘吧。不为也笑了起来,他为公子感到高兴。
“不为,听说百味堂新出了许多糕点,绵软不费牙,多买一些给盛老太太送去,作为我的回礼。”
不为笑着应下,小公爷这是投其所好呢。
真好,小公爷又鲜活了起来,不像以前那样消沉落寞。他得多拜拜三清道人,保佑小公爷早日得偿所愿,让六姑娘早点进门,小公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不为突然想起了刚才听到的一件事,“小公爷,今日郡主娘娘出门了。”
齐衡总算将视线转向不为。
“府里的马夫说是去永昌伯爵府参加马球会。”
马球会?母亲从来不爱马球这项活动,怎么会去参加马球会?除非她是想去见什么人。
齐衡沉思了一会儿。
父亲说已经说服母亲接受明兰,那么,母亲极有可能是去相看明兰了。
“不为,替我换件衣服,这样的热闹,我们也去瞧瞧。”
“啊?公子······”不为为难的看着他。
齐衡知道不为是担心他在马球场里触景伤情,也怕有人借此嘲讽他一个瘸子,但他总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府里不出去。
尊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上辈子他历经朝堂五十余年,起起伏伏,早就锻炼出一副坚不可摧的心窍,这些流言蜚语怎么可能打击得了他。
“去准备。”齐衡不容置否的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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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兰自坐到席上就觉得有股若有若无视线打量过来,她不动声色的寻找视线的主人却一无所获。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她扫了一圈,发现前方有个高高筑起的阁楼,是最佳观赛的位置。听永昌伯侯夫人说这是留给某些不想露面的贵人的包厢,一般不太会用到。莫非今日有什么贵人在里面?
她想的太过投入,手里无意识的多投喂了自己几块糕点,喉咙卡的干渴才反应过来,端起茶碗正要往嘴边送。
“哎呀!”一个端着糕点的丫鬟突然崴了脚倒向明兰身上,两相冲撞,明兰的茶碗被打翻,茶水泼了明兰一身。
“姑娘!”小桃惊叫。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丫鬟趴在地上惊恐的求饶。
永昌伯爵夫人正要发作了丫鬟,明兰及时求情才免了那丫鬟的一顿仗责。
“今日看在六姑娘替你求情的份上,只罚你三个月的月银!”伯爵夫人觉得丫鬟不力丢了侯府的脸面,赶紧让她下去。
“小桃,丹橘,陪我去换衣服。”明兰虽然觉得今天的事情很可疑,但她不能穿着一件湿透了的衣服继续参宴,只能带着小桃他们去换衣服。好在盛老太太想的周全,让明兰多带了一套衣服。同时盛老太太也嘱咐过,遇到这种事情,十有八九是有人在算计,务必小心再小心,带尽可能多的人陪同。
明兰带着丹橘她们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避免三人单独落单。到了更换衣服的房子,更是先让丹橘进屋检查门锁衣柜及香炉。盛老太太曾说过,想害一个女子最是容易,毁了她的清白就是了,而毁人清白也是最最容易不过的事,又举例了n件她这么多年来碰到过的内宅阴司事情,听得明兰脸色煞白,真正的杀人于无形啊,所以明兰明白,女子在外面多小心都不为过。
确定无人后,让小桃在外守着门,丹橘陪同明兰进去换衣。
这样小心下来,一路都很顺利,眼看要出了伯爵府的院子进入喧闹的马球场,意外如期而至。
“敢问姑娘,我手里的发簪可是您掉的。”一位翩翩少年郎叫住了明兰一行人,一双桃花眼看着明兰温声的温声道。
明兰仔细一看,那是一只极为漂亮夺目的金簪,过于吸引人的心神,所以绝不会是低调的明兰所有。
“不是。”明兰干脆的回绝,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等一下,姑娘再仔细看看。”他追着上前几步。
明兰带着丫头连连后退,与他保持至少几米的距离。
“我乃襄阳侯世子,不是坏人,姑娘不用担心······”襄阳侯世子解释道,话还没完呢,明兰一行人早已经走远,追都来不及追。
“这姑娘的胆子真小。”他小声嘟囔道。“不过这下子,姑姑总应该放心了吧。”襄阳侯世子寒风萧瑟中打开扇子摇了摇,端的是俊美无双,装逼如风。
平宁郡主在阁楼将球场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对于明兰的谨慎小心非常认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至少,这不会是一个鲁莽的女子,以后不会给衡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嬷嬷轻声走过来,弯腰凑到郡主耳边说着私密话。
郡主的脸色又明亮了一些。
“看来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好孩子。”眼皮不浅,不攀附权贵,也不三心两意。
场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郡主和嬷嬷都被喧闹吸引了目光。
“那是衡儿?”郡主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是小公爷。”嬷嬷担忧的回道。
“他怎么来了。”嬷嬷扶着郡主走出了阁楼。“这孩子,他这个样子,怎么让我放心······”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衡儿自小没受什么苦,又有她和公爷呵护着,没尝过人情冷暖,以前他是天之骄子自然是没人找不自在,现在她的靠山即将倒,他和嘉成县主又退了婚,难免有些人会为了讨好县主去难为他。
走着走着,郡主又停下了脚步。
半晌之后,她叹了口气,转身又往回走。
她的孩子可以身残,但志不可以残,衡儿也不能一辈子不出府门不交际,总要迈过着一关,才能真正的蜕变成雄鹰,纵然不能飞翔,也有自保之力。
明兰刚回到马场上就听到一阵喧哗。
“何事那么多人围观?”连马场上的球赛都不看了。
如兰听到六妹妹的声音回过头来娇俏的说:“元若哥哥来了呢。”
“有几个纨绔子弟好像在找元若哥哥的麻烦。”
“没人制止吗?”明兰压下担忧,和众人一样的反应。
“那几个人身份高的很,永昌伯爵府的人不敢拉开,况且他们也不敢过分,只说了几句玩笑话。”
“呦,瞧瞧,我们的榜样,齐小公爷来了呢!”带头的那个脸带戾气的蓝衣公子是吕国公府的小公爷吕波,国公府就那么几个,恰巧吕波和齐衡差不多年龄,家世又相当,自小就被人拿来比。齐衡无论是样貌还是学业又或者是其他方面,样样都压吕波一筹,因此招了吕波的厌恶,从小就拿齐衡当眼中钉。
如今齐衡双腿俱残,又遭了六王家的嫌弃,吕波别提有多开心了。还以为他不敢出府呢,找不到嘲笑他的机会,如今被他逮到了,自然要好好修理一番,出口这几年因为齐衡被他老子打的恶气!
依附着吕波那匹纨绔子弟也一起嘲笑着。
齐衡坐在轮椅上,听到他们的嘲讽脸上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勾着一抹微笑,看着谦谦有礼,更衬着吕波这批人的无理取闹。
吕波恨的牙痒痒,真恨不得将装腔作势的脸面撕下来踩一踩,让大家看看这人的虚伪面目。
“听说齐兄的马球不错,怎么,难得在马场上遇到,要不比一比?”吕波不怀好意的提议道。然后他一拍脑袋,又道:“哎呀!看我怎么忘了,齐兄这腿啊已经断了,再也站不起来了,一个瘸子还怎么打马球。哈哈哈哈·······”吕波笑得猖狂,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除了那帮纨绔,其他的人皆皱了眉头,心里有些鄙视。
这样落井下石的姿态,真是难看极了。
明兰被如兰拉着过来瞧热闹,听到这话,也是双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眼中似乎有火在跳跃。
齐衡却低声的笑了起来,吕波那伙人怪异的看着齐衡,笑着笑着也不敢再笑了。
齐衡整了整衣袖,斯文慢理的开口道:“打败你,我何须上场,我便这么坐着,也能指挥着众人将你打败。”
“好大的口气!”吕波嗤笑一声,“大话谁不会说。”
“那就比一比。”齐衡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既然是比赛,当然得有彩头,若是我输了,随你处置,可若是你输了,你就在众人面前大喊三声,你齐衡,是个没用的瘸子!”吕波挑衅的看着齐衡。
“少爷!”不为焦急的出声提醒少爷三思而后行,可不要逞一时之快。
“好!”齐衡爽快的答应。
“有谁可愿加入我的马球队?”齐衡看着众人问道,不少人都躲开了齐衡的视线,不肯对视,那是无声的拒绝。大家都怕六王的人误会他们与齐家交好。
“我来!”一个粗狂大汉走了出来,他是寒门出身,靠着军功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总兵,最喜欢有种的男人,也最讨厌持强凌弱的小人。
“我善后卫,将后方交给我,保你放心!”大汉拍着胸脯自荐道。
“多谢将军。”齐衡拱手些道。
“没事,没事!”大汉豪气的挥挥手。
“表弟,中场就交给我了。”桃花眼的襄阳侯世子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依旧摇着扇子,嬉皮笑脸道。
“表哥的本事,我信的过。”齐衡笑着夸道。
别看襄阳侯世子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文武双修,才华不在齐衡之下。
“还差一个击球准的击球手啊。”襄阳侯世子环视一圈。
“我来!”明兰从五姐身后走出,走到众人眼前。
“哎呀呀!好极,好极!早就听闻盛家六姑娘打马球打的极好,有盛六姑娘的加入看来今日的胜算站在我们这边了。”襄阳侯世子朝着齐衡眨巴眨巴眼睛,却看见他表弟的嘴角翘的压都压不住。
明兰却没看这边,利落的翻身上马。
余嫣红一看明兰也参加了这场比赛,立刻想起了曾经的旧仇,也自告奋勇的加入了另一支球队,誓要给明兰一个好看。
吕波这方是他自己,余嫣红及另一个打马球好的纨绔,叫李杰。
三人齐齐翻身上马,迫不及待的等着开场,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已经胜利。
不为推着齐衡走到三人的中间,告诉三人在马场上的角色及战术。将军身材高大,确实是坚守后方的最佳人员,可以阻碍对方的传球并且将球传给队友。他的表哥襄阳侯世子,脑子灵活多变,善配合,可以负责队伍进攻,也可以将球传给明兰,甚至给对方捣乱。至于明兰,她是当之无愧的击球手。
“六妹妹,射门就靠你了。”齐衡温柔的看向明兰,眼里的温度比得上冬日的暖光。温暖而不灼热。
“切记,千万不可串了位置,让对方有机可乘。”
他又单独留下表哥提醒了一句:“表哥,吕波最讨厌我。”襄阳侯世子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显然是懂了。“失了理智的人才更容易露出破绽。”
“铛”的一声,马球赛开始,坐在台上的人都知道了两位小公爷的赌约,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兴致勃勃的关注着球赛。
“铛”的又一声,吕波队率先得分,比起明兰他们三人第一次配合,吕波和李杰经常打马球,配合的很好。
明兰队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也进了一球。
两支队伍你追我赶的接连进球,上半场结束的时候,球数相差无几,吕波队稍胜几个,咬的很紧,吕波队也不敢放松。
中场休息的时候,吕波阴狠的看了齐衡一眼,对着余嫣红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下半场盯紧盛家那个臭丫头,不要让她有机会再击球。”
余嫣红点点头。
虽然下半场的体力大家都消耗的差不多,但激烈程度远远超过上半场。余嫣红果然紧紧盯紧明兰,导致世子无法将球传给明兰,只能自己击球,可是因为他在中场,吕波盯得他很紧,所以准头很差。当然也因为吕波他们采取盯人战术,他们自己也没怎么好好进球,可是他们本身就有胜数,所以他们打得就是保持现状到结束的盘算。
世子当然不会让吕波羞辱自己的表弟,两人靠近的时候,世子轻声的说道:“如果你连一个瘸子都比不过,你还有什么用。我都可以想象齐衡坐在轮椅上该怎么向大家嘲讽你,你老子老娘怎么骂你不争气。”
“你找死!”吕波气的眼珠发红,不顾一切的想抢过世子杆下的小球,世子当机立断将球传给明兰,余嫣红伏下身子用捶杆去拦打马腿,明兰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去,快撞到捶杆时,明兰拉紧马绳迫使马匹纵身一跃,越过了捶杆的阻拦,明兰及时接到球,将其捶向球穴。
“铛!”进球了。
吕波气的眼珠更红了,口不择言骂道余嫣红废物。
余嫣红从小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来没有人如此说过重话羞辱她,她委屈的红了眼眶,顾及着吕波身份高贵,不敢回嘴,但在心里却记恨上了他,甚至超越了对盛明兰的讨厌。
接下来因为余嫣红有意无意的放水,明兰又进了两球彻底和吕波队持平。时间也只有半柱香了,双方都开始急切。
吕波的不顾一切的求胜心里让他忘记配合忘记了战术,只执着的追着那颗小球,小球落到李杰那边,吕波心中一喜,大叫让他传过来。
李杰不敢不从,执杆捶打出去,吕波看着小球快落到自己的眼前,准备好击打的动作,却被将军截了球打到了世子那边,世子捶打着球还不忘回头挑衅吕波一眼,吕波拼命鞭打着马匹追着世子,却总是差那么一点追不上,他松开了一只马登,将整个身体悬挂在另一边,俯身去打球,一击,打到了另一边,他马上坐回马上,看着小球越来越近,胜利在望,他挥手最后一击,却落了空!明兰早他一步将球击进了球穴。
““铛”比赛结束,齐小公爷胜!”
场上立马迸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喝彩声。
明兰坐在马上跑回看台,不为推着齐衡早已在那里等待。
她居高临下,他仰视而上。
静静的对上目光相视而笑。
今世,你不负我,我不负你,与君相约,白头偕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扬州知州之女盛明兰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齐国公世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盛家明兰待宇闺中,与世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盛家明兰许配齐国公世子为妻,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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