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闲来无事,给老姨打个电话。
母亲娘家兄弟姊妹五个,三个姨姨,一个舅舅,母亲是老大。母亲生前最疼爱舅舅,遗憾的是舅舅比母亲还走得早。母亲最小的妹妹老姨家儿子——我的表弟,曾经投奔母亲,在我们所在城市上学五年,来往走动的多了,我们也就和老姨更显亲近。
和老姨打电话,除了问候,也没什么要紧事,闲篇扯着扯着,就说到了母亲身上。
老姨和我说道,那一年,恁爸回家探亲,恁姥爷去恁家探望回来后和家里人念叨,说恁爸送恁姥爷出来,送出去了好远好远,边哭边和恁姥爷说,恁妈在家里受苦了……
我从来不知道父亲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我只知道父亲很少跟我们提从前的事,也一直以为父亲在感情是比较冷漠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比较粗放的一个男人,这也正常,作为一个军人,感情上没有那么细腻也不觉得奇怪。记得很清楚的是,母亲晚年时,父亲对母亲的照顾倒也是细心,耐心,无微不至,只要能想到的,都会去尽量做到。
老姨继续和我说,那年恁都刚分了家,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和恁姥爷,还有恁舅拉了个架子车,去看恁妈。那时候穷啊,车上装了点啥都忘记了,就记得在路上捡了块蓝布,高兴的什么似的,二话不说送给了恁妈。恁妈不舍得自己穿,又做了件斜襟的褂子非要给了恁姥姥穿……
年轻的时候就听大人们讲过,分家是二叔娶了二婶不久,二婶闹腾的。
老姨告诉我,嗯,恁婶儿不是看着恁家孩儿多吗,又都不会挣工分,每天那么多张嘴吃饭。
分了家后,恁妈多难啊,一个人带着你们几个,恁爸还在外面当兵,三四年才回来一次。分家时,就分得个小耳房,连个做饭的地儿都没有,还是恁舅过去帮忙盖的小厨房,恁妈的腿不就是那时候不小心给砸伤的。接骨的郎中也不中,好几个月了都长不好,后来又另找的郎中重新给接的骨,恁妈的腿就是耽误了……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妈妈有一条腿和别人不一样,右腿的膝盖处往里歪着,走路随然不怎么跛,和常人还是有差异。也知道一到冬天,或者季节变换时,妈妈的腿总会提前疼痛告知你要变天了。也听妈妈看似轻描淡写提起过右腿当年受伤的事。
听老姨再一次提起,心中还是会隐隐作痛。当年的母亲该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老姨告诉我,那会儿吃水要到村西头的一个大壕沟里担水,你妈腿还不方便,你姐和你哥两个人抬着差不多和他们一样高的水桶去抬水吃……
想起姐姐曾经说过,有一年,爷奶老房子跟前的一棵槐树开了花,哥哥想吃槐花,刚折了几枝就被二婶看到,硬是生生的从姐姐手里抢了过来……记得姐姐说这些往事时,心里充满了仇恨,她不能原谅当年二婶的无情。
当年的母亲该有多难啊!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没人帮衬,没有男人在家给自己撑腰,只有妈妈一个劳力,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当年的姐姐已经记事,我们该是受了多少的欺负啊,不然这么多年过去,姐姐生前怎会一提起老家,从来就没有什么留恋,也从不想回去。
老姨在那头絮叨着,我在这边听着听着就有些哽咽,还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她一起追忆着往事,当听到老姨说,有一年恁爸回来,和恁姥爷说,要带恁妈和恁都一起随军,问恁姥爷同意不,因为一走回来就难了……这一走,再见面就是十年后了……时,我再也忍不住了,任凭自己的眼泪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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