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母亲特别喜欢吃猪头肉是什么原因,每年除夕或正月里都会摆弄一个猪头,当然不是为了敬神,她从不相信有神一说;她喜欢猪头上的一对耳朵,还有猪头上的鼻子,熬烂后剔出来,切小片,腌醪酒,高油温一炸,拌蒜丝,辣椒粉,调盐味,放白糖,淋茶油,入坛子,每当有客来家中,便上一小碟,那种坛香的味道,香辣可口,咸甜适中,回味起来,欲罢不能。
母亲为了省事,熬烂的猪头,剥下肉之后,稍切一下,拌盐味素,酱油,放切碎的大蒜苗头和油炸过的辣椒粉,拌均上桌,一家人吃的大快朵颐,有滋有味。回忆起来,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多想再回到从前,可是已没有可是了。
广东谋生的日子里,广东人把猪头肉称“核肉”,小刀剔出猪头里的瘦肉及带筋的肉,市场里最贵的猪肉就属它,比其它肉贵三分之一。广东人主要用来煲汤,他们根据《山海经》的说法,吃哪补哪,吃啥补啥,吃猪脑壳能补猪脑壳吗?!真是!猪头都能想的到。江西人更绝,他们把猪脑髓弄出来煨瓦罐汤,放块天麻作陪,吹嘘能补脑安神;你信吗?!真要补出个猪脑,扮八戒也不用化妆了,笑死人不偿命。
猪头肉在东江湖过去作为搭头卖,买斤肉要搭上一二两,专门买猪头要卖肉价,所以无人问津,而有人特别喜欢吃猪头肉,过了二十世纪,东江湖里卖肉的多了去了,分档的猪肉越分越细,猪头肉才单独出售,可还是特别平宜,毕竟骨头多。其实买个猪头煮熟炆烂,能剔出约百分之五十的肉,还不包括皮和冲嘴,说起来还是挺合算的,只不过多几道程序而已。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受母亲的影响,喜欢吃猪头肉,我吃猪头肉是有季节的,当喜蕊佬(野蕌)旺盛而未抽惠时,从野地里扯回来,切碎炒当地的土辣椒粉,调很重的酱油味;猪头肉要带皮的那种,炆的糜烂,炆的能把猪头肉从头骨中抖出来那种,筷子夹不稳靠扒,拌入辣椒粉,那味道要多鲜美就有多鲜美。还有一个季节,当节气进入降霜时的倒苗土辣椒收获,而大蒜苗正是鲜嫩时,猪头炆的能剔出筋肉时捞出,剔出的肉切薄片大块,倒苗辣椒切小片,蒜苗整株切斜刀段,生姜切细丝;炒时油要宽,先把猪头肉炒香,略带黄色,不要调任何味道出锅,把炒过猪头肉的油留在锅中,放入辣椒与生姜,味道调重些,再把炒过的猪头肉和大蒜苗投进锅中,大蒜叶蔫了后,再炒半分钟出锅。那味道扛扛的,猪头肉的焦香鲜美,倒苗辣椒的辛辣刺激,大蒜苗的鲜嫩程度,还有姜丝的温辣成份,溶化在一起,油而不腻相辅相成,是我吃过最有味道的猪头肉,假如再添上一碗猪头汤烩白菜或白萝卜片,那简直离完美的距离不远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东江湖开了许多猪脑壳饭店,猪脑壳炒鲜辣椒和蒜苗,很不错,上馆子经常会点到它,尤其是刚煮出来的时候,鲜香甜软的味道能多干一两米饭,但还是没有自己做的有味道,那么肆无忌惮,大快朵颐。
厨师们把半爿猪头卤成红色上桌,取名鸿运当头,寓意深远,菜品美观,总有点感觉有点欠差人意,有点类似敬神的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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