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黑木耳
学校去年来了一个工人,跟着校长叫姑夫。是一个不是亲姑父的姑父。
初来乍到,人们都觉得他傻。他长得胖墩墎的,给人一看一副傻傻的样子。名字叫霍天。叫霍天,难道把天嚯了一个口子吗?凡是接触过他的人都说他傻。
有一个女保安,大约六十岁左右,说了这样一件事:她问霍天,是不是跟着校长叫姑父,他说是。该保安又笑着问他,是不是跟着校长叫姑夫,校长会多给他开工资,他回答说是。该女保安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她眉飞色舞地跟学校其他人讲这个故事。人们听了,都笑话霍天是个憨傻,或者傻憨。
人们以为霍天傻,但霍天爱偷懒。断不了躲在自己的住处,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看手机。单凭这一点,就可以说霍天不傻。
人们以为霍天傻,认为他不可能娶上媳妇。熟悉霍天的人说,霍天不仅娶上了媳妇,而且现任是第二个媳妇。第一个媳妇嫌霍天傻,不跟他了。现在是第二个媳妇,霍天说不能生孩子,在她自己哥哥的厂子里打工。
因为是裙带关系,有校长作后台,跟霍天一块干活的杨师傅不敢使唤霍天,有活自己去干。霍天乐得落个逍遥自在。我怕摔着杨师傅,一则为着杨师傅的人身安全,另一则防止出事故后学校的损失更大。杨师傅干爬高上低的工作时—比如说换高处的灯,往高处打孔挂线啦—我都给杨师傅扶着梯子,有时帮他拉一下闸,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杨师傅不叫他,他从不主动跟杨师傅干活。二人虽是工友,一老一小,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同事关系。
杨师傅年岁大了,加之受到了非人的待遇,心里很不爽快,今天春节的时候,来了个不辞而别,说啥也不干了。工人,只剩下霍天一个人了!
霍天上半天跟王立梦老师发营养餐,下午干学校的杂活。我和后勤主任伟杰跑前跑后,累得我们焦头烂额,有时甚至腰酸腿疼,中午躺在床上,累得都不想起。
杨师傅不干了之后,霍天才体会到干活的难处。有时,伟杰主任也开始锻炼他,比如让他换水笼头,换灯泡。霍天体会到干活的艰辛,开始叫苦连天。没法,他不干谁干呢?!
你说霍天傻不傻呢?!
上一个星期,终于来了一个工人,姓盖,叫民中。跟霍天一个村。这个工人话有点多,瓦工出身,腰疼,不能走长路,出行靠电动车,话有点多,招人嫌。
一天,霍天、盖民中、一个小包工头—一个断不了承包学校小活的一个小包工头,还有我,在他们屋子里歇着。民中原先跟着包工头干活,现在包工头又把民中介绍给了学校。包工头向民中介绍我跟霍天。民中说跟我们二人已熟悉了。他还说霍天跟他女儿谈过对象,没有成。
一会儿,我跟霍天开上民中的三轮车去拉东西。我问他三轮车好用吗?霍天气愤地说道:“好她妈的难用。”我又问对民中有什么印象,他说民中太他妈的话多,好像什么事民中都知道似的,令人生厌。我又问霍天,跟民中女儿是怎么一回事?霍天说跟民中女儿处过对象,他女儿确实长得好看。我问为什么没成?他说民中女儿眼眶高,瞧不起人,也有点本事,开个花店,没本事怎么能开花店。霍天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特别复杂。有时欣喜,有时愤恨,有时骂声连连,有时又流露出一副失意的样子……。
谁说霍天傻呢!
民中刚来到学校,急于表现自己。想在校长心里留个好印象,想在老师心里落个好印象。我们一些人住着学校的“小白楼”,又叫“白宫”,“小白楼”的南面有一段路面铺着砖。路面东边沿的地方,砖头散开了。民中找包工头要了一些石灰、沙子。把边沿砌好,把边沿用沙石灰摸好。校长门前有点路面,露出沙石,民中又拌了一些沙石灰,铺了一层在上面,又摸好。校长在自己办公室里间又修建了一个厕所,校长不在,民中大中午又给马桶用石灰勾缝,整理好。
没成想霍天用手机把这些“工程”拍下来,然后发在朋友圈,添加上文字“霍氏出品,必是精品。”仿佛这些工程都是霍天一手操办而成的,与民中无关了!
你说霍天傻不傻?在我看来,霍天不但不傻,甚至还可以说,有点“粜”!
我问王立梦老师对霍天的印象。王老师说霍天傻。他说霍天发营养餐时,狠劲地把袋装牛奶往筐里扔。说了霍天几次,让他轻拿轻放,霍天就是不听,不是傻怎的?我说那不是傻,是不听话,霍天是不听你的话,表达对干活的不满。立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刚巧伟杰主任也在旁边,他也说霍天不傻,只不过有一股“二杆子”劲。对,这个词用得准确,恰到好处!
对了,我年岁大了,也傻了。忘了说明,霍天今年三十三岁,每个月表面上挣一千五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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