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初三又复习一学期,感觉自已不是读书的料,过完年就不去上学了,跟着家人一起上江西深山沟里砍树背木头。
那时没有手拉箱,用化肥代子装着行李衣裳,二个蛇皮袋里用绳子束住,用木棍子一挑,坐上汽车,渡过小船,上江西省永修县三溪桥乡大湖平去打工了。
第一次出去打工那个大湖平在三个县交界的地方,正是所谓三不管的地方,一个大山顶上,无论从哪里到大湖平,翻山越岭二十多里地,一来一回得一整天,一个村庄住十几户人家,天高皇帝远,谁也不来管。他们都是亲连亲,亲上加亲,张家的儿子娶了李家闺女,李家少爷又娶个张家的闺女。那个年代计划生育那么严,也管不上大湖平去,你家生五个小孩,我就生六个,他家生七个。乡村干部上去宣传计划生育工作,早上起早走,也得三四个小时山路,全靠二条腿走路,山高路远,自行车也骑不了,等到了大湖平也就吃中午饭了。一提到做计划生育工作的,连一碗饭也没人管你吃,更别说带着妇女上乡里去体检昵。
在那高山之顶上,楼房全是木头建造的,房顶上的瓦是剥了新鲜的杉树皮,摊平凉干放钉在上面,可以挡住夏日炎炎的太阳,和下雨流淌的雨水。吃的用的水是用毛竹劈开,打通关节,从高山上流的山泉接到家里。真是让我长到见识了,山有多高,水有多深。山清水秀,用石头砌个大蓄水池子,用来洗衣,做饭之用。有的还在水池里养十几条鲫鱼,鱼儿在里面自游自在的游泳,看着我真想逮起来熬几碗鲜鱼汤喝。
第一次出去打工我跟着老乡们上山砍香杉,那开始是一片原始森林,三县交界处,天高皇帝远,只要你看中那颗树砍那颗,然后二个手臂一平伸,加上二眨把长就是二米长,用锯一锯,再砍两个平行的平面,做棺材料,一副棺材四个面,一个面三块板,十二块板一副棺材料,二头挡板背个圆木回来就好了。
那时一副棺材料二百元,扛回来交给房东二百元到手了,开始他们在附近山上砍树,附近山上砍完了越砍越远,在那崇山峻岭之间,慢慢寻找能砍的杉树,一个大树在砍成一块板,大片的原始森林留下满目苍桑,一片片雪白雪白杉木片子。那时物质匮乏,几天挣二百元确实不错,于是上来砍树的人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原始森林也被我们越砍范围越大,地方政府管理不下去了,法不责众,于是上报到九江市政府,国家派直升飞机来拍照取证。在一个风雨交加夜里,大家还在睡梦之中,来二三百个公安民警把我们全部抓起来,又让我们把上面木头全部背下山,那时看见我年轻像个小孩样把我放了,其他人有的判刑了,劳教了,反正没有轻饶过。
过后又背起行李,飘泊到九江星子县去烧木炭,烧木炭看似简单,其实也是技术活,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一颗大树砍倒,主干截到一米多长,粗了劈开,细枝随弯砍断,在那九尺小圆窑紧挨着排好,从风门点火,封闭人进出的人门,顶中心一个通风大洞叫风门,窑顶上几到排眼全部打开,得二天浓烟大冒,什么时候看见冒小青烟了是关键时刻到了,该封闭风门,人门。顶上一道排眼,二道排眼,三道排眼,依次关闭,看烟封排眼是关键,封早了柴禾烧不透,封晚了烧成火灰了。
烧木炭生活不错,时常找东家借钱买酒买肉吃,可真是:
窑烟一起万丈高,
顿顿吃饭有汤浇。
四书五经有何用,
当年何不学烧窑。
封死了各道排眼还得四五天才能彻底死火,出窑时带上水桶水盆,万一有点死灰复燃及时浇灭。里面温度很高,出窑得快狠稳,慢了一沾火就呼呼着了,一个人在里面干十几分钟,赶紧换人在出炭,里面像进入桑纳房。说起来一天挣几十元,除了吃喝又是精光,混不到几个银子。
一座山烧完,一算帐,干了三个月,还没挣到五百元,九几年也算满足了。又听说从武宁县扛木头到湖北九通山,五十多里路山路,一天一个来回,一趟可以挣五十多元,于是又想跟别人一块去试试。
那时年轻力气壮胆量肥,试试就试试,和一个萍水相逢的老乡一起,上武宁县扛树去了。来回一百里路的崇山峻岭,真不是谁都想干能干下来的,肩膀上背着四米长,小头最低十八公分的木头,在江西是二百一立方,背到九通山卖五百一立方,越粗方数越大,重量也越重,挣的钱也越多。不到二十岁的我,这才尝到挣钱是多么不容易啊,当时的辛苦可以用以下表达:
晨起不见太阳光,暮归月明披群星。
脚踏山川与河流,肩扛杉树百十斤。
湿衣缠腰冷汗拧,渴饮溪水赶紧行。
快行慢行百十里,来回往返一天程。
由于人年轻后劲不足,带着我的人又怕我跟丢在茫茫丛林之中,每次比人家晚回来一个多小时,连续背了一个礼拜,我也累趴了,累得鼻子的血顺着鼻子往下淌,自已最终放弃了多挣点钱的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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