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

作者: 小葵嗳嗳 | 来源:发表于2024-06-17 14:36 被阅读0次

    2024年6月8日,我去了刘发初家后又来到了枫树组刘汉兵的家,这时天空已经完全放晴了,空气中有了蒸腾而起的热气。正是初夏时节,天地万物呈现出一派热辣滚烫的生气。他们家的小平房位于路的尽头了,处于一个山窝里,四周翠林环绕,绿意葱葱,雨后的山林由于阳光的照射正升起一团团白雾,屋前的稻田里青翠的稻苗蓬勃生长,菜园里的菜也是一片喜色,有辣椒,空心菜,红苋菜等,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我去的时候,刘汉兵和他的老伴如往常一样并排坐在低矮的屋檐下,怔怔地望着前方,他们的远方正是那几陇稻田和不远处层层叠叠的山林。

    陈老太听到我的声音,便露出一副欣喜的神色,她瞪着两只毫无光彩的眼睛对着声音的出处说道,“啊!是龚妹子来了。” 对她来说,一道熟悉的声音也是一道风景,眼前如画的风景她是看不见的。

    “是呢!是我来了,我昨天来了两趟都没会到你们,后来一打听,才想起来你们透析去了。”

    “老倌的,快给龚妹子搬凳克!”

    陈老太以前喊我龚秘书,我去了几次后,便对我亲切起来,连称呼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改了。我还没有坐下,陈老太就拉着我热切地聊了起来,她和我聊时事和政策,后又以一句文化人的口吻展开了我们的家常聊天,“龚妹子,人啊!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们这样穷,谁来经常看我们?只有刘正闹那个老倌的没事便来和我们闲聊几句,再就是你常来看我们。”

    “你们没有亲戚走动吗?是不是觉得孤单寂寞?”

    “而得不孤单呢?可也没有办法,没亲人来看我们。”

    “您那两个儿子还是没有与你们联系过?”

    “没有,电话也没有。不怪他们,我没养他们的小,他们有道理不养我的老。”

    “那叔叔呢?您也没有亲戚吗?”

    “我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姐姐,也没有什么交往。”

    “可不是,我们两个孤家寡人。” 陈老太接过话茬,只要说起话来,她就是主角,刘汉兵只是配角。这时,陈老太开始把那些已经干枯了的药引子倒进一个药罐子里,并开始在我的面前熬那碗她喝了一辈子的苦药。

    陈安松今年78岁,原户籍常德牛皮滩人,幼时便遭遇诸多苦难。她的母亲共生育了七个孩子,有六个都没有活过三岁,唯独陈安松活了下来。这位痛失孩子的母亲后来又失去了丈夫,和只有九岁的陈安松相依为命。

    本以为陈安松嫁到了我们汉寿的岩汪湖,能够结束她风雨飘摇的生活。没想她才四十岁,也死了丈夫,她不得不像她的母亲一样独自撑起一个家庭。两年后,她带着两个儿子改嫁给了我们社区小她三岁的大龄光棍刘汉兵,他们两个自此相依相惜,如两只落单的候鸟,半路相携而行。

    不久,陈老太的两个儿子都离她而去,回了自己的家,由叔父和爷爷奶奶一起扶养长大。多年过去,他们母子三人便没有了联系。刘汉兵在听她老伴说起她的苦时,他心中的苦味也开始在蔓延,他说,“她苦,我也苦,我们是苦瓜藤上结苦瓜,我自己都快八十岁的人了,还要伺候她吃喝拉撒。”

    刘汉兵说这番话是笑着的,他只是向人说说这苦,并没有抱怨生活,陈老太还沉浸在她的故事里,没有抢白老伴说的这番话。

    五年前,陈老太被糖尿病并发症冲瞎了眼睛,后来转为尿毒症,她还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高血压和冠心病也与她的病体紧紧相随。好在国家的政策好,每周二和周五都有专车接送她往返太子庙清水湖医院透析疗养。为了驱逐生活的孤独,陈老太看病的日子也成了他们的好日子,若是天不下雨,刘汉兵必然推着他的老伴走到村口去等专车,到那里他们便可以和乡亲们说说话,听听十里八乡发生的大事小事。

    我们唠嗑了家常,又落到了最实际的层面上。我又给他们清算了一下最近的支出和收入,他们也乐得毫无保留地一一告知我。我给他们先算了收入,他们老两口有低保补贴,特困补贴,残疾补贴,还有养老金,一个月下来有1200元左右,再说到两项支出,生活支出和医疗支出,陈老太每月花的透析费和医药费差不多四百左右。算到这里我笑了笑说道,“还有八百多作为生活支出,家里菜园里有菜,还养了鸡,你们开支不大,应该够吃吧?”

    老两口笑呵呵地直点头,吃是够了,我望着屋角那个小鸡笼笑说道,“养了鸡就有土鸡蛋吃,现在的肉也便宜,每天有肉吃吧?”

    刘汉兵指着身后房间里的冰箱说道,“肉有吃的,她透析了要吃几片肥肉。”

    “是的,要改善伙食。” 我说着话望向左边的厨房,“这厨房和房子不漏水吧?”

    我一面说话一面走进了那间光线阴暗的木房子,它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角落里堆起了好大一堆细碎的柴禾。我想这个老人是没有力气去砍山上的硬柴了,只能捡拾路边树木掉落的烂枝烂叶。老人看我打量那堆柴禾,在我的背后说道,“我们烧柴禾,不烧液化气,可以省不少钱。”

    这话,我听了几次了,我每次进这个厨房,他都跟我说这话,他还说很多感谢政府的话,他们这个三间并排的小平房也是政府给他们做的危房改造,他们满意得很。

    那一小畦菜园子里只有几样家常的蔬菜,我问老人这点菜是否能供给他们,陈老太笑着说,“我们恰不了多少,炒得半碗空心菜,半碗辣椒也吃得一顿。”这让我不禁想到了那次偶遇他们吃午饭的情形,当时那张木方桌上只摆放着半碗酸黄瓜,半碗南瓜,那天有村里人家做酒,给他们端了点肉菜。活到这把年纪了,俨然对吃的穿的没有过多要求。

    两位老人没有亲人来往,我在他们的眼里不是亲人却盛似亲人,他们把自己的生活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的面前。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那一包募集而来的旧衣物,陈安松拿在手上不住地摩挲着它的质面,她那安定满足的神情便坚定了我前行的脚步。我是残联和残疾人之间爱心递送的桥梁,我只有把他们生活的实态用文字展现出来,把残联给予他们的关爱用一只笔芯刻画出来,那么,我便做了我该做的。

    临行,我把别人给小宝的几颗姜糖果递到陈老太的手上,她推托一番,我说,“您不吃粽子,我把糖果留给你吃。我家牛牛吃的很多,您吃吧!”

    陈老太把糖果抓在手里,我用几颗糖告诉我的小宝,“我们要济弱扶贫,我们有吃的要学会分享。”

    这便是我个人能为他们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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