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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胎,这是迷信的说法,我却干上了卖轮胎的营生,也由于工作的原因,就常在这座城里兜街串巷,东南西北。
桃仙机场是隔三差五要去的。上了沈本大道,最浪漫的要属轻轨一路伴随。轨道铺在路的中间,还衬着毛茸茸的绿草,也就成了这条路的分野。没有火车的呼啸轰隆声,完全是文静少言的女子在做她的彳亍。我曾不只一回遐思过:背着包,携卷书,在月星国际城、金道城、新松智慧园、国际设计谷、美地庄园、与千锦汇酒店——听听,这么赏心悦目的站点上下,那一站不是美妙如画的邂逅呢!行道树很茁壮,夏日炎炎时,一地荫凉无疑是瀚海中的绿洲。笔直的路,来往八排车道,又远避市廛,剔除等红绿灯的小驻,余下的就是与风奔跑的快意。城郊的农舍时而闪现出来,倥立在田野旷畴间,如一茎茎纤弱的蒲公英,草动处,就悄无声息地飘走了。桃仙,柔美的名字来自比邻而居的土著小镇,也缺失不了那个配得上煮酒烹茶谈天说地的来由。
康熙年,一位致仕的陶姓内阁学士退居此地,每日以躬种桃树自娱。日光荏苒,待字闺中的小树茂成桃林,一嚏千娇于十里八乡,学士也得了“桃仙翁”的雅号。这块地又岂甘人后,桃仙镇的前世今生就在这相请不如偶遇中诞生了。植树人的痴迷,造就了芳名的应许之地,又何尝不是对桃翁的纪念与报答呢!
我特别想身履斯地,去看看那片桃林,但总是心有所愿,不能毅然成行。传说的魅力就在于口舌的添油加醋、津津乐道。似乎不亲眼去见更有益思绪的飞扬,可以任意勾勒出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样子。无论是陶渊明的东篱,周敦颐的莲池,还有苏东坡在王弗坟前坟后手植的万株青松,就那样按我们的想法存在吧!又何必仆仆风尘地叨忧,再发一腔附庸风雅的幽思,那本来就违和了故人的初衷。
想到这一层,我便消遁了去拜谒的念头,老老实实地送我的轮胎。在一次进入机场的腹地,也就是不着绿衣爱红妆的消防队,我也终可以隔着铁网近距去观摩飞机。这里有涂着各种色彩的飞机:南方、春秋、东方、上海、吉祥等航空公司的铁鸟,不时在以千万尺计的停机坪上露脸儿,展示婀娜的身姿。每一架飞机轰轰作响着从辅线滑到跑道的端头,长挑又艳光四射的模特在T台上的华丽转身,凝神屏气,塔台的发令枪响,像个百米跑的运动员,先是迅急,再到不及掩耳,脑袋一抑,飘离地面,支楞出的机翼是对翩然的翅膀,三只小爪儿一缩,仙鹤般撮着长啸向云霄冲去。
“飞得越高,在别人的眼里就越渺小。”我怎会想到这句话,简直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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