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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岛的生活:尘埃允许落定

离岛的生活:尘埃允许落定

作者: 半山事 | 来源:发表于2019-02-01 17:00 被阅读0次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渡船去东澳岛,在船舱与船长闲聊。理念上驾驶船和车相似,但船复杂程度高,对专业和经验值要求也更高。从年轻始事船业,一级级考上去,至当船长,一般要十年。

    数十年的光阴里,终日面对永恒的海平面,平静或波澜,日丽风和或阴翳狂雨。躲避障碍物,调校方向,开往熟稔的目的地再返程,再出发,再返程,日复一日如此操作。

    “十多年啊……”我把话拖得悠长。

    船长说:“可是大自然的每一刻都不尽相同,每一天都不同。真的。”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在风之羽翼下,大海成为了海员的大地。在仿佛无际无边的世界里坚定前行,丰沛的空间,被磨平的心性,而有了另番真正豁达的宁静自由。

    面朝大海,冬缓日滟

    东澳大酒店远离码头,自成一隅地宏伟周全着。格力就这样垄着这座与世离的精致小岛的建设管理。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它的热闹,但也保有了岛上某种原始的朴素。

    房间两面阳台向海。日光盛得刺眼。一场妥帖的午觉,醒来世事隔得很远。心里高高低低的人心事务,都像隔在了不透明的双层玻璃之外,冬日缓慢地蔓延。这一刻,旅行的意义才开始浮现。

    城市的石头森林里,我们为俗世规则所累,背着包袱,与时间较劲。以猎人之力逐荒野之鹿,同时以教条之名锁自由之心。要君不得闲,要君不得弛。

    青山本妩媚,人路多苦楚。可以停一停时,摒开欢声或泪盈,做个随波的浮萍涤荡心尘,再打捞起来迎风就日晾干,何尝不是一种对生活的放过?

    嶙峋石岸,海钓多诡谲

    第一次尝试海钓。沉底易挂钩。毕竟与池塘湖泊大不相同。多是诡谲。河豚居多。次而有小石斑,石九公等数条,想来明日早晨可以用来熬鱼粥。

    幸自吃过河豚大宴,也与著名的河豚厨师交流过,知其形,知其毒,知要尝其鲜美对处理技术的考验,默默将河豚放归大海。否则懵懂宰杀一锅乱炖,非把自己毒死不可。

    在森林住,知虫兽花鸟,方能与邻安;临海泽居,晓海中诸生物状与性,方能避险境。

    生存面前,常识高于知识。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在四面环海的岛上,仪式上便和世界分离开。沿着长长的山路,上坡,再下坡,转个弯看见码头时,迎面低开的是与路面近乎同高的海平面。很有欧洲许多沿海小镇的感觉。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如果是你,会。

    如果大潮大浪,湮没小岛,你怕不怕?

    如果有你,不怕。

    瞧,攘除俗世,不假思索也不显得虚伪媚俗。因为出题人不需要瞻前顾后,因为答题人不需要挑花双眼。

    21世纪的今天,文明高度发展,工业化和制度化入侵所有群落,却依然还有隐世者,在冰原,在荒漠,在高山,在远海。他们并不是逃离,而是在追寻。

    食能饱腹,口能大快,幸甚至哉!

    收拾完渔具,天已经黑了。走两三公里到码头吃了顿饭,可惜出品太差,没吃饱。索性买了新鲜的皮皮虾和白贝回去自己煮。

    日之所思,最大不过三餐;日之所累,最重不过食材。走长长的路,涛声破山路,灯火阑珊处,见烟火。

    始终缺了的人间烟火气息,在这里遇见了。

    出门是带了泰国香米,电磁炉的。在岛上的小卖部买了盐巴,生姜,小刀,水果。刷脸借了不锈钢盆和花生油。

    煮一锅鲜贝活虾,吃得口舌甜美,肚皮腆腆。

    再打开阳台任海风莅临海浪伴奏,窝在沙发上读平日沉不下来读进去的艰涩哲学书,世界就这样路过了我,却不为难。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翌日起来,用前一天钓的海鱼煮了清粥。只添加生姜片和花生油,其他一律不需。清甜咸雅。元气满满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小船在平静的海面上悠哉来回。我们沿着长长的环岛公路,耐心地寻踪秘境。岛上没有车辆,只有主干道的电瓶车。我们要去攀爬之地,全靠双腿。

    付出足够的辛劳,才能俘获足够绝美的景致。

    在被废弃的蜿蜒曲折,绵亘起伏的公路气喘吁吁地行走,向海而去。沿路有松树倒下,也有松树长在附着水泥地面的薄土之上。树木成荫,叶落铺路,行于其上,凉快松软。

    在怀疑气力将尽时,磅礴巨石和大海忽现眼前。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必然要在这样的场景里才有发生的基础。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我们忍不住临海对诗。

    “曹操的诗很棒。”

    “我真的很喜欢大海,在它面前,人才知自己的卑微。”

    “也才有了对这自然和宇宙的敬畏心。”

    海天渐变,茶与书般配如斯

    换了处小码头,无人迹,垂钓,喝茶,看书。静待时光与夕阳同下。

    天空是那种清丽的粉黛色,飞机沿着狭长的彩云缓慢飞过,直至隐匿。海浪持续拍打着礁石,水泥墩上密密麻麻黏附着各类贝壳海螺。

    也有蚊子恍恍惚惚浮着飞过。能钉上人肉靠的似乎是运气,同时却也好像缺乏逃生的运气。这大致是最煞风景的事。

    嗯,自由总是存在的

    天宽海阔潮水平,一对玉兰落斜阳。浮木参差,布衣茶氲。茶是工作和生活的一大部分,近几年,我在茶之路上,所获良多,终身不忘。

    自制了小竹竿,我负责浮钓。由于在浅层,钓的六七条都是小小的柠檬鱼,间或才有石九公。我们还收获了一条大大的石斑,和一只灵活霸道的螃蟹。靠海吃海,晚餐不愁矣。

    《在西伯利亚的森林中》的扉页引用了亨利的一句话:“自由总是存在的,只需为之付出代价。”

    鹰隼从山岛略过,海鸟扎进水里,云朵软软地扎住了太阳,风就这样不息地在水陆之间川流不息。我的心里扬起水花,又恢复平静。

    世间诸多事,深邃在静水,它深流。

    一饭一菜,一生一世

    离岛的时光里,一切好像都很慢,因为没有目标;一切好像又很快,因为没有烦忧。

    时间变成坐标横轴,景致则是纵轴,在时光的洪流里,你遇见的人事物,构成你生命的起伏之章。

    无论如何,在是与非的景色里,我最惦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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