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即使已经天黑了,可外面的的星眸却有好多,好明亮,一颗一颗,好似能照亮人们心灵深处的黑暗。
我的母亲曾跟我说过,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一颗闪耀的星星继续守护着他爱的人。那父亲、母亲,你们化成了哪一颗璀璨的星眸?天上的 星星太多了,我都找不到你们了。
我依旧还是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中,我想走出去看看我熟悉的城市早就成了一种奢望。天快亮了,我要擦干我的眼泪了,已经有了黎明的曙光,我又何惧黑暗?
外面枪声、炮轰声依旧在源源不断的响起,一声一声,带动着我的心一下又一下的颤抖。
忽然,我想起了那百年城墙,早已经变得满目疮痍;我想起了这座繁华城市,早已经变得充满绝望;我想起了我们的家,早已经被侵略者洗劫一空……
还记得几日前,父亲还坐在柜门前替依然守护着南京城的军人们赶制着过冬的衣服,那其中的一针一线,都是普通百姓所能尽的绵薄之力。
而母亲在一旁帮衬着,竭尽着自己所能往衣服里多塞些棉花。
城外的枪声、炮轰声,父母早已经习以为常。从刚开始的惊恐,到现在的心无旁骛。父母告诉我,有那些可亲可敬的军人们在,就别担心,城不会破,家不会亡。
城内,下起细碎的小雪,一朵一朵缓缓的飘着,我伸出双手去接,那雪花刚抵达掌心,就融化成了水滴。不一会儿,冰冷的水滴就覆盖住了我的掌心。
屋内,我的母亲在收拾着行李,我的父亲依旧不急不缓地在那缝制着手中最后那一件棉袄。因为,有人来通知我父亲,南京城,还是被攻破了,告诉我们应该踏上逃亡的路程了。
繁华的城市里,人群拥挤,而这拥挤,跟往常的集市生活不同。我看到了街角洒落的家当,看到了独自一人来不及跟家里转移的孩子,还看到店铺那些未来得及带走的商品……
所有的人,都在朝着朝着一个方向赶去——难民营。母亲说,也许只有呆在那才可以保住性命了。
可是再快的步伐,也赶不过日军进入南京城内的步伐。我听到一声声靴子踩地的脚步声,我听到越来越近的枪声,我看到眼前的雪花越来越大。
我们一家人极速的往前走着,我牵着我的父亲母亲。我们一家人快速的奔跑着,我的父亲母亲牵着我。
可是,再快,也快不过车辆的速度,我们被一群人拦住了,前面一百米的距离,就是难民营!父母口中可以救命的地方!
有人不甘心,想要冲出日军的包围圈,可刚踏出去几步,枪声就响了起来。他倒下的身体往前倾倒,双手努力的往难民营的方向伸着。大红色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空中那飘舞着的雪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此。
一个生命活生生的消逝在我的眼前,我不安的扯动着父亲的手。父亲反手捂住我的眼睛说阿雅别听!我听到了父亲的哽咽声,父亲,可是我还听到了你平日里跟我说的生死无常声啊!
接着我听到了一声声拗口的中文声,那便是日本人吧!他在指挥着我们转身、前行,父亲依旧捂住我的双眼,他重复跟我说着别怕。父亲,我不怕,真的不怕,我们还有守护我们的护城军人啊!
我们一群人,被日军集中押着赶往一个地点。还未抵达,我就听到了一阵阵吼声,“中国不会亡”“中国万岁”!一声声,是从那些可亲可敬的军人叔叔口中爆发出来。
父亲松开了捂住我双眼的手,整个人直立着,朝着声音的方向一直敬礼。因为那一边响起了枪击声,这一次,父亲要我睁大我的双眼看着。
我看到,那些费劲心力守城的将士们,被关在一个方形的土地上,正在接受枪击的扫瞄。那块土地,是属于我们的南京城,那红色的鲜血,是我们的将士洒落的。那洒落的红色的血染红了白色的雪。
我还看到最后一个军人依旧不肯倒下,接着,有日本士兵拿着刺刀朝他刺去。周围,一片呜咽声,我的父亲早已红透了眼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我们像被赶牲口一样赶到了那片鲜红的土地上,那片刚刚牺牲了一群军人的土地上。父亲与母亲紧紧的抱住我,将我围在中间。他们说,阿雅,别怕;他们说,阿雅,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被父亲母亲的身体紧紧围着,他们用身体替我组成一道围墙。
周围,枪声突突突的响起,除了刺耳的枪声,我还听到了隔壁张先生的声音,他喊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儒雅的张先生好像倒下了,平日里一丝不苟地教习我们读书认字的张先生也倒下了。可在他倒下前,我好像模糊地看见了他眼里的“光”。
我看到父亲与母亲身体开始溢出鲜血,我的双臂开始鲜血肆流。母亲用双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将她手上的鲜血抹在了我的脸颊上。血腥味刺痛了我的嗅觉,母亲喃喃跟我说,我活下去就好!雪好像越下越大,眼前,好像越来越模糊。
我随着父母的身体一起倒下。
当我醒来,已经出现在了这个难民营中,那个父母口中可以救命的地方。我的双臂已经被包扎好,我的旁边,都是受着伤幸存者。
见我醒来,有人走过来替我的双臂换药,她的手里,端着一碗粥。她微笑着递给我要我乖乖的喝掉。我端着那个碗,我看到了糙米,我看到了里面的清水,这碗粥,在平日里或许都不能称之为粥吧!可在这,却好像显得弥足珍贵。
她不好意思的笑着与我说,难民营中的粮食不够了,就只能把粥熬的这么稀了。
我点点头,乖乖的把粥喝下。她想跟我聊天,可我却说不出话,因为我怕,我怕我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
来难民营中好几天,每天都是这样的稀粥,可这里的每个人都对此毫无在意,毕竟,能活下来就好了……
城内,早已血流成河,大红色的鲜血染红了这片我们热爱的土地;城内,处处可见同胞的尸首,一个个,都在控诉着日军的暴行;城内,雪花肆意飞舞,冰凉的雪花一朵朵飘着,凉透了生活在这难民营中的人。
“所有的女人,都把头发剪成男人的模样,小孩也要剪!”难民营中的负责人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刚下达,那个一直照顾我的阿姊便拿着剪刀过来想替我剪发。
我冲她摇着头,身体之发受之父母,阿姊姐姐,我想留着它!
可她见我摇头却脾气上来了,第一次冲我大声喊,她说,你听见昨天晚上的动静了吗?你不剪,下一个拉走的就是你!
说着,她哭了,我慌乱了,连忙点着头表示同意。她奔过来抱着我绝望地说,昨晚,她的妹妹被日本人强行拉走了,她的妹妹,跟我一样的年纪。
“阿姊姐姐不哭!”我反手用力的抱着她,开了好久未说话的口。
于是,阿姊姐姐一剪刀,剪去了我的长发,长发掉落时,就好像我失去我的至亲一样!
然而剪去长发,也没有逃脱日本人的暴行。就好像我们的卑躬屈膝,也没有换来日军的善良一样!
剪去头发的那天晚上,当天边刚刚有一丝明亮时,房门被日军推开了,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我笑了,因为我看到了,看到了他们终会逃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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