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星星姐姐的来电时,我还躺在床上。
自从读研后,失眠的现象就如影随形。即使脱离了原来的环境,也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幸好,现在能睡到自然醒。
星星姐姐是我大二时认识的师姐,本科毕业后她就留在医大附院工作。随着我北上求学,有六年多没有什么联系,只不过我每年会给她发送祝福的微信。
星星姐姐说,看我在朋友圈说要改行,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我的。
主动向我提供帮助的人,很少,这挺符合常理。大多时候,我都处于一种被勒索的状态,我贫乏的内心早已经岌岌可危。
星星姐姐告诉我,学医很好,是可以坚持的一种选择。
听罢,我有些愕然。可能一直以来,我耳边永远是对医疗行业不尽的抱怨声。几乎每个人都在劝我改行,要么说外科不适合女生,要么说学医不适合人类。
可他们自己,仍然在医学岗位上牢牢坚挺着。
我,27岁,国内医学类top1,最热门专业,最牛逼的导师。换成谁,都不希望我过得好。
厌恶学医,其实并不是因为讨厌治病救人。对于工作和学习,我一向不怕累。
我讨厌的是,人际关系的复杂。
北上求学的时光,是我最孤立无援的时期。
本科院校的师兄,由于自己过得不易或者出于其他原因,不愿意和我联系。而我刚入科,就被非直系的师兄拉去帮他查病历。
再后来,科里办会,老师分配了电话通知参会人员的任务。几百个电话,只有我认认真真地耳朵打到爆。最后发现,名单原本是我和另一位师兄的。
我去质问师兄,反过来被他骂了一顿。我赌气不干了,被他正好倒打一耙。
领导让师兄写的标书,他让我完成。周六我待在值班室写了一整天,他跑出去和别人应酬,末了还批评我写的不好,需要他来擦屁股。
诸如此类的事,不要太多......
除了和师门的关系,部分护士也不是善茬。
刚入科,导师让我每天回病房找护士留病人的血样,有些人就让我买水果给她们。
再后来回科值班,要包她们的饭。若吃得不满意,晚上会被不停地叫醒。即使是没病人叫,早上六点多也会被喊起来跑去食堂给她们买早饭。
除此,还有许许多多阴暗的故事。
在这种环境下,我对自己的三观产生了质疑。
我每天都在极大的矛盾中挣扎。我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我把过错归结于学医,是它导致了我的困境。我压根不适合学医。
我把对现实的失望全部发泄到所选的专业上。我无数次地悔恨抱怨,然而没有人能理解我。
也许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挂号机器。
老师的眼中,我是个不努力的人,比起不择手段搞出成果的师兄,自然我有问题。
父母的眼中,我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一点挫折都受不了,自然我有问题。
朋友的眼中,我是个很厉害的人,谁人不是人前多少尊贵人后多少眼泪,自然我有问题。
似乎有问题的真的是我。
星星姐姐说,如果我是你的处境,一定也会很崩溃。
这句看似很普通的话,我等了很久。虽说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至少,她是一个愿意理解我的人。
星星姐姐说,人生有很多选择,不一定非要通过另一种选择才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逃避什么,但是真正勇敢的人,会直面它们。
星星姐姐又说,你以为继续当医生会重复以前的生活,其实不会的,你是开启了新的一段旅程。环境会不一样,人也会不一样。
最后,星星姐姐说,你是个三观很正的人,如果你继续行医,一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大夫。
听完她的话,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暖心的话了,我甚至忘了感动是种什么样的体会。在过去巨大的阴霾中,轰的被破出一个巨大的口子,阳光开始弥漫。
也许正如菲姐曾说过的,没有人会踢一条死狗。越是竞争激烈的地方,越是有潜力的人,越会成为被打击被压制的对象。
我不应该在被击倒后躺着一动不动,而应该跳起来继续搏斗。
那些杀不死我的,终究会让我变得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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