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揶揄子
昨天许久不曾联系的小雅给我发消息,说她们家的老房子被拆了。她的语气显得很悲怆,“他们直接打电话,说到了家门口了,准备拆房子,快回来搬东西。”
这两年大搞精准扶贫,易地扶贫搬迁热火朝天。倘若你天天看新闻,不难发现这些年我们国家脱贫攻坚取得的决定性成功。许多移民的农民不仅有了舒适的新家,还有了新的工作。他们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可是小雅再也笑不起来了。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跟小雅都生活在乡下。
我们住在木头瓦房里,三面的房子共同围成一个院子。院里种些兰花、葡萄树、何首乌等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源于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灵感,我们于是把它叫做“百草园”了。
不同于城市里的钢筋水泥,乡下的房子总是冬暖夏凉的。遇上那毒辣的夏阳,脸皮被晒的生疼,只要用力的往房檐下往屋子里一钻,就好像进了雪山冰涯一般。一股舒适的冷气迎过来,把你搂在怀里说“现在好了,孩子,你看这里一点都不热。”
可是夏夜里坐在院里乘凉的奶奶却说,“这天气真是热死啦。以前哪有这么热的。”
“奶奶,是你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抗热能力变差了。”小雅说。
小雅比谁都怕热,白天里总是躲在屋子里,即使要出去直面太阳她也把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的。
“傻丫头。”我笑她,“哪有这么怕太阳的,你知不知道……”
“诶诶诶,我知道,晒太阳能补钙嘛。”小雅不耐烦的打断我。“哼,我看你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前几天还笑话我黑的跟煤球一样,吓得我我再也不敢晒太阳了。”
那时候家里养了一条狗,就长着许多人童年里大黄的模样。
他喜欢把尾巴卷起来,不知道尾处的骨骼为何那样柔软。有时候我喜欢那种尾巴高扬威风凛凛的狗,所以我常把他的卷尾捋直,招来他幽怨的眼神。
许多人以为田园犬就是那种你不把吃的扔到地下他是不会吃的的狗,他可没那么高贵。一旦你吃什么好吃的,他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就差来跟你抢了。
为了给大黄补充营养,我跟小雅常干一件事——抓知了。
从春末一直到入秋,知了有几个月的生命。只要有树的地方全是他们的喊声。
据说他们在地下蛰伏十年,也只为了那几个月的绚烂罢了。
抓他不需要多大的技术含量,看他趴在树上,最好是尖嘴插进树里吮吸汁液的时候(这时候他警惕性最小),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即可。他会在你的手里扑腾乱叫,将他直接喂给口水垂了三尺长的大黄,两三口便下肚了。
故事很多,但讲多了也是惹人烦。我们的故事也到头了。
我们看着那一堆的残垣断壁,看他孤独的像个坟堆。眼睛不由得湿了。
这几年奶奶走了,走的时候我们都不在身边。
大黄走了,有人看到是被狗贩子拿麻醉枪给打了.
我们的木屋现在变成了一堆柴禾。
下面掩着的百草园估计也会慢慢枯萎吧。其实这些年没人打理,荒草丛生,他们早就死掉了。
是的,农业文明正在一败涂地。慈祥的奶奶、憨厚的大黄、顽劣的玩伴如今只能在梦里久存
终究我们对烦人的知了再也厌烦不起来。
情怀这东西是只有文人才有的吗,还是说人人都有。舍不得丢掉旧物算不算情怀,在某个寂静的夜里忽然想到一个人难以自拔算不算情怀。
如果算,那么你,我,我们大家,我们这些千千万万的平庸的人都是有情怀的人。
我们是被大世界推着走的可悲的一代人,我们是有悖于哔哩哔哩所描绘的后浪的人。
关于过去,我很抱歉,我很怀念,我很珍惜。这是我们平凡人的情怀。
“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 啦啦啦想他,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他还在开吗。今夜已经被风吹落,散落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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