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记忆

拱宸桥，京杭大运河到南端的终点标志。河水在这座城市的流淌，却从这里才刚刚开始。看到公交车站因修路临时改道的告示，我原本正考虑该如何回家，直到在水上巴士码头坐上停靠岸边的船，才发觉我早该掌握这条交通路线。坐船和坐公交车无异，船上人不多也不少。从拱宸桥码头，约十分钟到卖鱼桥码头，再过十多分钟到武林门码头，比来时一路颠吧颠吧的公交车可稳多了。且水路不比陆路拥挤，一路上但时不时见货船往来。
　　我怪自己后知后觉，没早坐这水上巴士。舟行河上，和运河如此接近，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倒也不因多少怀旧风情，而喜的是无时无刻不感受的是一个“活”的运河，活在我们的“日常”中，而非教科书上的昔日记忆。
　　运河流到城中，有一段叫中河，河道狭窄，水也颇浑浊，名字更是潦草，不起眼地淌在马路边。但因其恰巧充当了高中的“护校河”，我对它倒有几分亲切。不要小看这条护校河，1920年的学潮中，警察封锁学校，学生们就用木板铺在河上潜出学校。 不过我们无论老师同学对这小水沟向来不吝惜玩笑，“跳进中河洗不清”之类，信手拈来，如今想来，也只有我校人才会会心一笑。老师上课要举什么例子，也都是诸如：“千岛湖有机鱼，卖得很贵吧，要是我告诉你这鱼是中河里钓上来的，就不值钱了……”
　　和中河对应的还有一条东河，和中河一样是南北走向，相隔了大约一条街，跟中心城区的道路走向一样齐整，因此很方便成为认路的标识。再隔一条街，便是贴沙河了。贴沙河挨着铁路，每次坐火车从外回来，看见贴沙河就知道快到站了，是我心中最温柔的标志。而大学的时候，坐公交车颠簸去下沙，总要经过贴沙河上的桥，同时看见贴沙河和与之平行的铁轨，也是我这一路上最喜欢的风景。
　　看得见的河流。看不见的河流。走过浣沙路上的天桥时，看着桥下的马路，仿佛一条河流。这里确实曾经是。想起那次，我妈说起，她小时候这里有一条河，一瞬间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会就叫浣沙河吧？”
　　隐藏在路名中的封印在那一瞬间解开。桥下浣过纱的河水，仿佛突然间从这个名字中溢了出来，我始料不及。
　　原来，河流，从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