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卷起来,挪迭个依在门背后的木头柺棍,拨唔。”
“床底下头就铺了八块海绵垫子,侬是晓得格的呀,又想做啥啦?”姑父瞪大了溜圆的眼睛。
姑父说着,一手掀开了机制大印花的棉床单,床尾露出了一排蓝色的大海绵垫子,这是一个由席梦思改制过的特殊升降床,方便照顾老人的生活起居。
“侬要拐棍做啥啦,打床啊?”
“拨唔就好睐,快点,拐棍挪拨唔,老阿奶就是这样的。对伐,小倪子?”(沪语“小倪子”是母亲对儿子的昵称。)
背靠着藤椅的老姑妈,歪着个嘴,眯着个细长的单眼皮,皮笑肉不笑地对站在卧室门口的老姑父发出指令。
被称作“小倪子”的老姑父,接到最高指令,利索地拎起老太君心仪的上古神器,小脚颠颠地跑过来,双手奉上被摩挲得油光水滑的木头拐杖,“奶奶,拨侬,只要侬开心,随便侬捺能,好伐?”
“嗯,态度端正。”老姑妈费劲地拎着柺棍,拨开床尾的海绵垫子,露出了特制的床架:“看到哇?伊拉没事体做,一千多块洋钿买了迭只医用升降床。作孽啊,钞票不当钞票用!”老太太示意我看她女儿,小表妹给她买的定制床铺。表示对小辈浪费钱的愤慨和不安。
从医院做完康复回家,躺床上暂歇一小时,回过原神的老姑妈,排泄了浊气;在搀扶下,佝偻着个背,挪动蚁步,神清气爽地拉开厨房间的纱门。
“热烈欢迎,欢迎欢迎”守在桌子边上忙活的老姑父,举起两条细细的小胳膊,摇晃着个光秃秃没几根白发的大脑袋,有节奏地摆出了风吹杨柳的娇姿。
老太太在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弯下腰,慢慢地坐下来。灵活的老姑父端着托盘,麻利地摆上了饭菜。
“喏,奶奶,今天做了一个番茄炒蛋,一个韭菜香干,还有一个昨夜吃剩的虾仁,您看可以吗?”
“嗯,坐下,恰饭。”言简意赅,惜字如金。领导,就是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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