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的老人

公交车上的老人

上了公交车，习惯性地走向后车厢。后车厢给人让座的时候相对来说少一些，酸痛的腿脚得以休息的机会多一些。当然了，一路上看人的角度也好一些。

在过道的左侧座位上坐下，低头整理背包，准备闭眼假寐。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异样，告诉我等等。端正身子坐正，眼镜好像被什么牵引着不由自主地瞄向右前方。

在过道右侧靠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位老人。和普通老人毫无二致。寻常短发，灰黑衣服，从侧面能看到老人爬满皱纹的脸庞，历经几十年的风吹日晒，黑红色的肌肤似风刻刀削般粗砺。脸颊凹陷，眼皮一眨不眨，好似失去了功能，一双无神的眼睛睁到了极限，好像大白天见了鬼，眼珠一错不错，死死地盯着前方，空洞，无底，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塑。

老人坐得真够稳的。其他乘客的身体大多会随着公交的颠簸而左右摇晃，前俯后仰，前面车厢的小婴儿更是哭得毫无节制。老人却似定海神针般纹丝不动。

公交车一站站停停靠靠，吐出去一批人，又涌进来一些，上上下下，人来人往。好在车厢并不拥挤，既有空的座位，也有三三两两站着的，窃窃私语。

定睛再看老人，不知什么时候竟挪到了里侧靠窗的位子。看那姿势，竟像是老人本来就坐在那里，根本没有动过，不过是谁把雕像移了位置，连衣服的纹路都不从变过。

车门又一次开合之后，敬老卡三个字传入耳朵。又一位古稀老人慌里慌张，在车里一步三晃地挪动着，跌跌撞撞奔后车厢来了。

恍惚间感觉前一位老人貌似转了一下头，新来者在老人的座位边顿了一下，又扫了几眼后车厢的几个空座，扭转身子，从背影看好像在探询意见，没吭声，却慢慢地坐下了，看来是得到了确认信息。先前老者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仍是那样定定地坐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睁着。

随着公交车的又一次启动，乘客们的身子不由地往后一仰。就在那一刹那，两位老人心有灵犀般同时转头看向对方。天哪！天地间万物失色，只留下老人那一双圆睁的双眼，好似跨越了千年，对面的老人，你可读得懂？

电光火石间，两位老人又各自转回了头。两尊石像，定定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