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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家心似铁,没性不识春。
脸若枯树皮,唇眼皱纷纷。
白睸倒剪柳,斑鬓如霜吞。
蹒跚立林间,喙木错认真。
一一老人
古村一毛菴,土坯洞前沿。
拜访虚低头,茅草挂眉眼。
蓼葭齐沿高,鬼鸟叫苦寒。
蜘蛛漫结网,杵立一隅间。
一一小屋
1
古老的九龙口小乡村,在当今商品社会和市场经济的大浪淘沙冲击下,已是满目疮痍,面目全非。昔日那镰刀锄头叮当响,牛羊哞哞鞭声扬的农忙进行曲,早己退出历史舞台,封存在记忆里。
如今的乡下小村,早已径断人稀,荒芜得让人心生寒意。水塘枯竭,野草萋萋,蓼蒿簇簇。
从枯竭的池塘蓼蒿深处,无休止传出,闻其声,不见其形的鬼鸟儿惨惨戚戚的嘶哑悲鸣。它不分白天黑夜的哀号,凄凄切切的叫声撞击着小屋墙壁,被墙壁硬生生弹回来,悠悠怨怨,甚是荒凉。它好像立志要唤醒什么?只要它叫,乡村内必定死人,给人们一种无行中地惊恐感,好像冤魂幽灵袭身一样,所以人们叫它鬼鸟儿。
小屋坐落在村庄中心池塘的北边,鬼鸟的叫声音波,刚好被池塘边上的小屋墙壁硬挡回来,悠悠回荡,又增添了几分村内的潇条凄凉。
小屋前后,杂草丛生,造桥虫在比人高的蒿草上一伸一缩地攀缘着,像一架架虹桥。蜘蛛网结滿了所有空间,猎物在蜘蛛网里争扎着,颤抖着,试图挣脱命运的天罗地网,看来只是徒劳,死亡的命运正在逼近。
蚂蚁奔忙在草丛下,一支出出进进的蚂蚁运速大军,像劳作的农民,永无休止的奔忙着。蒿草下的蜗牛耐不住这里地欺凌与种种纷纷扰扰,气喘嘘嘘地吐着似有似无的残涎,逃之夭夭。
百草拥挤,精灵斑斑,尽现不速之客。
小屋错落,老人独自生活在这看似寂静杳沓一隅。
小屋前方不远处的白杨树下,是一个用砖块支起的石桌,桌面是农民打麦拖拉在碾磙后边的红石唠子。桌上有块未吃完的干馍和半碟子蒜泥,还有一个缺豁口子的苍蝇拍斜靠在石桌旁边。一群蚂义排成一条黑黝黝的弯曲长龙,从石桌下面盘踞而上,一直延伸到石桌那块干馍上,托拉着馍渣运向巢穴。
老人坐在小木凳子上,面前倒扣着一个废弃的木质包装箱,上面一本古版线装《红楼梦》和一本《论语》,一支水笔工整地躺在敞开的笔记本上,这与环境向映,显得及不协调,给人一种神秘的古怪,略带难以言寓的神道味。
老人席地半躺而卧,时间久了,有点不适,就孺动一下身躯,向小屋墙边挪挪,虚拟着半靠墙壁看向天空。天空乌云翻滚,阴森森的,很快会有一场电闪雷鸣到来。然而,老人并没有因天气变化而改变静静默默地坐姿状态。因为,他没有因天气变化要收敛的实物,更没有因天气变化而珍惜的东西。之所以身净心静万事静吧!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木呆地望着天空翻云覆雨。久久的念叨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清楚的之乎者也,注视着空中那风起云涌的变幻,任凭风雨雷电逞能,倚墙静观,亦无惊无扰。
放眼白云端,五彩缤纷,层层叠叠。虾兵蟹将,龙子龙孙,前赴后涌,滚滚雷动,闪现种种奇像景观。琼楼玉宇,海市蜃楼。它们似乎在狂欢,在跳舞、在唱歌、在呼唤、在招手,在有意挑逗老人那空灵般的定性似的。
欻!的一声,飞过一只鸟儿。老人的目光缓慢而迟钝的落在杨树梢上收寻着。慵懒地,默默凝视着颤颤巍巍树稍,和那只站在树稍起起伏伏的鸟儿,表情暗淡,这也许是一种意禅吧。
一只螳螂瞪大眼睛收寻着猎物,举起两只大铁钳,前后晃动,左右摇摆,随时准备出击。
一只蜗牛,慢慢穿过密密麻麻的蚂蚁运输大军,爬向墙壁,寻找自身高度。留下一道似有似无的行踪痕迹,或许是有意留下足印吧。
蜗牛惊扰了蚂蚁,蚂蚁泄愤似的爬上蜗牛脊背。蜗牛无奈的望望,继续前行。又一只蚂蚁跳上蜗牛脊背,一只又一只,蜗牛累得气喘噓嘘。螳螂举起铁钳击打蚂蚁,蜗牛却跌倒了,蚂蚁四散逃跑。蜗牛艰难地翻转身躯,继续前进。
老人把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想弄明白眼前这发生的一切,这都是究竟为了什么?唉!老了,不必去追求明白,糊涂一点好,闭目,眼前没了一切纷扰。
旭东门前卧,暮色入内憩。
朝暮孤影斜,两餐日不饥。
光阴冲冲忙,鬓霜斑斑倚。
只影勾寒月,相问不知几。
农民没有假期,永不退休,收打按种,日夜操劳,年年岁岁。有了收获,把精细粮食上交国家,自己却披蓑衣吃麻饼,家里也只有玉米高粮红薯干养家糊口。
入冬农闲,农民不闲。挑河挖沟,修渠修路。几十年如一日的傜役,回报的是:
满满皱纹如刀刻,声声咳喘佝偻腰。回望甲子越古稀,早晚井泉就干馍。八九十岁倚墙卧,家事国事了了了。
农业机械化了,孩子们大了,国家富强了,他们却老了,徘徊在轮回路囗。孩子们为了脱离这苦难的最低级社会节层,远走它乡挣钱。老人为了不托累孩子,留守空房,孤寂落寞地倚居这荒凉破败的古老村落。
八十多岁的老人,静坐小屋门前,一动不动的挨挜时光,用每月八十元的养老金苦度时日。喝井水,吃干馍,一日两餐。无愿无悔,心有所系啊,无所求。
2
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划破时空,撕裂寂静。啊!原来是那黑白无常在挥舞铁索獄链所招致的恐慌骚动。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哀嚎,乱哄哄的奔忙声与嚎叫声绞织在一起,试图绞断黑白无常的枷锁。然而,也只能是徒劳,黑白无常铁面无情。奔忙与嚎叫,乱作一团。挣扎与无奈,慌作一团。这时,铁拐李高声献计,毛遂自荐去请法师。
于是乎龙虎四子搭起了招幡大帐,公开招兵买马,广聚異能奇士,誓与黑白无常血战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但,终因仁德君早已退位,将位缺贤,无能者横刀立马,以失败告终,亲将大军乖乖亮起白旗。狂风暴雨横扫金戈铁马,皂罗旗幡散落一地。丢盔卸甲,狼籍一片。兵将倒戈,法师沮丧。铁拐李番然醒悟道:鬼使早就报了警,请仁德君驾临正位,现在迟了,完了,失之交臂,戟戈沉沙。龙虎四子追悔莫及,只好收拾残局。
黑白无常得胜,抖擞着无私枷锁獄链,悠者悠者回归幽冥界。阿鼻之门大开,阎罗宝殿张灯结彩,锣鼓齐鸣,噼里啪啦欢庆新人。准确点说,是庆贺他们鬼事兴旺,又发财了。
嗨!到来的是何许人也?阎君查看生死部,此人四子,文武全科,公私全能,黑白通吃,呼风唤雨,随心所欲,无所不能。风光一世,八面玲珑,威攝四方,俗人望尘莫及,寿终。
老人感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惊雷闪电助阵,了不得啊,了不得!向这样荣华富贵,风糜一时,名利双收的人物,何不千秋万世呢?唉!可惜了!
一场大战平息,小村又恢复了平静。从此,鬼鸟隐去了似的,再无一点声息,小村寂宁如初。
老人目睹了所发生的一切,这一切,又象没有发生一样,都在老人的意料之中似的。老人手按膝盖,慢慢站立,踱步蹒跚。走一步,数一步,数着天数。自言自语:享福的,该长寿。苦熬的,没必要,早晚都要阿鼻处报到。阿鼻祖不懂人情世故,这不公道?嗯,嗯!公道在哪里,千万别让猫叼了去,罢了,罢了。
3
俗话说,树老半心空,人老半世通。八九十岁的老人,虽不问世事,不言不语,无所事是,亦能自知。不得不猜着明白装糊涂,你明白,会被人诅咒的,心无一物,何惹尘埃。
老人最清楚自身的长短,五阎王早已在体内脏腑按插两个生死间谍,有可能随时随地动手结束这无谓的,无奈的,吃粮不讨好的孤独熬煎。只是五阎王有碍于仁德君宽怀大度情面,间谍受到影响,只能暗暗潜伏。黑白无常亦能装聋作哑,如是如常,不动声色。老人不自主的摸摸自己的脏腑。
日落,日还出。月缺,月还圆。一步一蹒跚,身影斜又长。
4
村外,又是一阵爆竹声。一声长鸣的火箭炮笛音,拖着清晰悠长后音,由下而上,洒一道火花飞向天空,彰尽吉祥喜庆。大人小孩的欢叫声,歌舞喇叭嘀哒声,震耳发聩。唢呐吹的是百鸟朝风,歌舞演的是龙凤呈祥。新人携手慢步红毯、虹桥彩廊下霓红灯闪烁,新人双双袅娜,享受慢步殿堂的飘飘然。突然,一声啼哭,新的生命透过雪白罗裙降落。真是双喜临门,时代步划太快而神速,新婚添喜。迎新鞭炮的最后一声尾音还在回荡,新生命的哭叫声响起。别问那么多,赶紧放炮庆贺,贵子与新婚父母齐身拜天地,双喜临门,五福同贺吉祥三宝。鞭炮连续响起,声声入耳,烟雾如祥云缭绕,喜庆吉祥满空间,无处不流吉祥烟。新的生命,新的开端,新的吉庆,同庆吉祥三宝。新人,新事,新时代。阳光也温润,人情也暖味,世态也欢愉。
老人神神道道叨叨着,不该造人时,偏急着造,加速的造,违法的造。该造人时,合理合法,却不造。唉!时代革新,造化弄人,后继乏力,国运悠悠。
5
小农忧心,于事无补。在现代社会激烈的竞争中,没有实力是没有话语权的,实力是决定胜负的铁律。随它去,枉自扰。老人自言自语,收回溜疆的野马,依然入定,面无表情,无惊无扰,恍惚于真空里。闭目万事空,如始如终,如痴如塑。
日月轮转,自然规律,偶尔一时阴阳失调,终归要回到规道上来。不必计算循环中的小对错,所谓的对错,只是小人物的小格局而已。
村庄依旧,村内依寂。老人蹒步,小屋杵立。
老人席地而卧,只手支起项上头颅,斜望苍穹。看看白云,看看面前奔忙不息的蚂蚁,瞅瞅那威风凜凛,举着两只大铁钳,前摇后晃的螳螂。再看看气喘吁吁的蜗牛,孺动一下身躯,慢慢悠悠去依偎着小屋墙壁,眠目内视。走的走,来的来。胜的胜,败的败。争来争去,只不过一时胜负而已。太阳还是东升西落,月亮以旧圆缺朔望。只有老人和小屋,影子越来越长。
老人向苍天张望,向广袤审视。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冲冲而去,那,渺渺茫茫。回心凝注,好象看到了归宿。这一生,无谓于黄天厚土,扪心无愧。来去平平淡淡,无牵无挂,足矣!
老人不迈,小屋寂静,积累了时间,沉淀了岁月。风雨雷电,打磨出沧桑。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2019·年5.23日于李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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