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芷看着电脑屏幕,顿时觉得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干呕也因为喝了养胃的小米粥,已经不反胃了。她不知为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了杜秋娘的《金镂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此诗劝诫少年不要怜惜金镂衣,要怜惜少年时。后两句看着有点不搭,笔锋一转,成了花开的时候就要及时采摘,不要等到花开败了,空折枝。她就曾看见有人将后两句解释为,少女思春,豆蔻年华,洞房花烛夜。莫待白了少年头才嫁人,岂不是成为了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呢。而蹉跎了美好年华,虽然年少时,也是才华横溢,冰雪聪慧之人,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
对于古代的女性来说,第一件头等大事就是嫁作他人妇,有了归宿。女子有夫才有家,要不女子一生如同浮萍漂浮不定没有家。第二件大事冒着生命危险生儿育女。要是一个女子没有完成这两件事,大概只有沦落风尘,步入空门了。
生老病死,循环往复。本来是自然规律,可是于凤芷因为小姑姑的猝然仙逝。让她重新思考了人生,她不想成为他人妇,她要努力实现自我的价值。哪怕卑微如尘埃,也要奋起抖擞一生的尘埃,让她与光同尘,与日月同辉。
她本来已经约好一生,她要冷冻卵子,万一以后有哪位不能生育的女子,想要一个孩子,至少她还是捐赠了一颗卵子,让另一个想要一个家的女性,有一个完整的家。
却被突然造访来求婚的徐思晨破坏了,她那天早上还吃了排卵药。于凤芷想想她早上干呕,又转念一想,她的体质不属于易怀孕的体质,不会那么巧合的。她继续看着她的《诗经·摽有梅》:
摽(biào)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dài)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jì)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于凤芷看着不由得笑起来了,古代的女子也是愁嫁呀!及笄之年就要婚嫁了,换作今天,那个年龄阶段的于凤芷才完成就连义务教育,还要上高中,还要上大学,读研,读博。这一路下来,还不得快要而立之年了。在古代就成了摽有梅,顷筐塈之。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也许等不到求我庶士,迨其谓之了。只有步入空门,一心吃斋念佛了。或者步入道观一心修道成仙了。而且古人也会认为而立之年的人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还有人求娶吗?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也不错,一生为了追求空灵的东西,有得必有舍,人总会在得舍之间有所取舍。
徐思晨的婚礼她才不去参加呢。自从徐开智找她,补签离婚协议,她对徐家的人,更要敬而远之,一辈子不往来才好。徐思晨的婚礼与她有什么关系。但是转念一想,她一定得去参加,她前面答应林徽因要去宣传汉服婚礼,林徽因一定会拉着她去的。为了弘扬汉服婚礼,她只好硬着头皮去参加了。但愿,最后一次和徐家有交集了,此后老死不相往来。过着小民寡国的自给自足的生活。好在她和出版的合同还有半年就到期了。以后也不用续签了。一切如此的完美,她不由得想看看,朱子和毛诗是如何解释《摽有梅》:
南国被文王之化、女子知以贞信自守、惧其嫁不及时、而有强暴之辱也。故言、梅落而在树者少。以见时过而太晩矣。求我之众士、其必有及此吉日而来者乎。摽有梅。男女及时也。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时也。
因为文王的德行感化,让古代的女子也知道贞操的重要性,其实这些都是南宋那些文人刻意营造出来的对女子的禁锢。想想宋仁宗二婚娶的曹皇后也是二婚呢。皇家都不在意有过婚配的女子,怎么后来就不允许了呢。
究其原因还是靖康之耻,大批的嫔妃,宫女,宗室之女,以及平民女子被金兵抓走,她们最后的命运是沦落到了金兵的王公贵戚或者军官士兵手里,做了侍妾,忍受着金人的折磨。而大宋的男人却觉得那些沦落的女人,丢了他们的脸面,非得搞出如此的道德伦理出来。既然在古代女子是男人的附属品,被称为妻财,大宋的两位皇帝,宋徽宗,宋钦宗。做皇帝做到如此的份上,亦属罕见了。后来的赵构登基,那些大臣就开始了折腾女人了,为女人树立了很多行为规范。可是标立了那么多规范,就出现了烈女传了,就有了贞节牌坊了,就有了抱着公鸡成婚的女子,也有了只要有媒妁之言,男方早夭,女子却要嫁过去,做一辈子的贞洁女子。还不如步入活死人墓,也比那样强。
那个时代,造就一批命运多舛的女子,虽然她们有那样一个道德高标准规范,享受了很多优待,也保证了她们衣食无忧。毕竟礼不下庶人,所有的礼节都是针对士人层面的,才会有了守寡的卓文君私奔之事。要是卓王孙是士人,就不会有卓文君私奔之事了。曹皇后也只是完成祖父的指腹为婚,夫君一心修道,无心婚姻之事。汉武帝的母亲也在做嫔妃之前生了一个女儿呢。为此汉武帝还从民间寻找他的姐姐呢。
虽然人要在什么年龄阶段做什么事。但是有些事还要看缘分和机缘。
也不要摽有梅了,七分熟,求我庶士,三分熟,最后就顷筐塈之了,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姻缘天注定,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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