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鱼海棠
1
下了长途汽车，莫小凡就被浓浓的年味所包围。
大街上大红灯笼高高挂，大街上放的音乐也是喜气洋洋的，锣鼓喧天。
回到小区，莫小凡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四楼，来到家门前，隐约听到了谈话声：
“......莉啊，你得跟小凡好好说说，再不处对象，就要剩家里了......”
“你说的是，得抓紧了，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听到妈妈的声音，莫小凡这才意识到，她华丽丽地，又上了弟弟的当。
本来不想回家过年的她，被弟弟发的一张照片骗回了家，她气得用脚踹门。门打开，是莫莉一张精致加上惊喜的脸。
“小凡，你总算回来了！” 莫莉一脸的讨好，笑得太夸张，一不小心把眼角的皱纹挤了出来。
“妈，这是怎么回事？” 莫小凡脸上的肥肉颤了颤，把手机上的照片亮了出来。
照片上，妈妈被纱布包裹得像个木乃伊，只留下一双眼睛，熟悉的眼光眉梢，让她没头没脑地就从几百公里外跑了回来。
“这是小伟的主意，这是P的，你还别说，P得真像......”
“莫小伟，你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
莫小凡喊了一嗓子，吓得在几公里外逃难的莫小伟小心肝抖了三抖。
“小伟出去了。小凡，来，这是你二婶子。” 莫莉把小凡领到一旁瞠目结舌的二婶子面前。
“哟，小凡，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精神了。” 二婶子还没从莫小凡刚才的一嗓子回过神来，又被莫小凡的样子所惊到，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二婶子这回给莫小凡介绍的男人叫建军，是一个平面设计师，和莫小凡同岁。
照片上的建军，个子不高，长的也不帅，圆脸上一脸的痘印，除了眼神还算温柔。这货色，比起莫小凡暗恋过的任何一个男生，都差得太远了。
“建军这孩子不错的，很有本事，听说准备开工作室了，自己买了房子，工作也稳定......”
二婶子嘴皮子一张一合，继续给建军说好话。
莫莉一直在观察莫小凡的表情，见小凡在听，便鼓励二婶子继续说下去。
莫小凡心里百味杂陈。
她想起得知妈妈“快不行”时的泪眼婆娑，揪痛的心。看到她安然无恙时，她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她看了眼一脸期待的妈妈，淡淡地开口：“那就，见一面吧。”
“好呀，太好了！那就明天见面吧！二婶子，麻烦你赶紧帮忙张罗一下。”
莫莉笑逐颜开，眼里有点点晶莹的泪光。
看到莫莉开心的样子，莫小凡的心也融化了。为了让母上大人开心，她，愿意再去尝试。
反正是相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下油锅，谁怕谁？
2
相亲的环境很老套，就在离莫小凡小区不远的咖啡厅。
莫小凡穿着平时的衣服，没有特意打扮，运动鞋，牛仔裤，高领毛衣和显不出腰身的毛呢大衣，涂了薄薄的一层隔离霜就出了门，鼻梁上的那几颗雀斑特别的显眼。
咖啡厅的音乐浅浅地低吟，配合简朴低调的环境，是情侣们谈情说爱的好去处。莫小凡肥大的身影一出现在咖啡厅，就非常拉风的吸引了情侣们的目光。
莫小凡感觉脸上烧得厉害，因为见过照片，略一环视，莫小凡就发现了建军的身影。身材壮实，牛仔裤，羽绒服，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建军，早早就等在那里，桌上放着一枝红玫瑰。
“天王盖地虎。” 莫小凡刚报出暗号，旁边的小情侣就抿着嘴笑了起来。
“小鸡炖蘑菇。” 建军站了起来，顺手把手机放入口袋，朝莫小凡憨厚一笑，“小凡，坐，你喜欢拿铁还是卡布其诺？”
“嗯嗯，我要......卡布其诺。” 莫小凡清了清嗓子，掩饰有点尴尬的表情。
莫小凡喜欢卡布奇诺的奶泡香甜和酥软。入口虽有淡淡的苦涩，慢慢品偿，却带有回味无穷的醇香。
“建军是吧？我不是美女，你不介意？” 卡布其诺送到面前，莫小凡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常态。
她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咖啡，搅出一圈圈的波纹，抛出了一句带刺的话。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建军神情不卑不亢，“你并不是不好看，只是不会打扮而已。”
“我吃得多，心宽体胖。” 莫小凡继续贬损自己，不，应该是实话实说。
“我会做菜，你喜欢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建军嘴角抽了抽，但掩饰得极好，依然面不改色，“再说了，太瘦，背起来的时候，会硌得后背痛。”
说完，抬头，有意无意地往莫小凡胸前一瞄。胸前的两团突起，因为胖而显得汹涌澎湃。
轰，莫小凡脸上一热。她这是，在光天化日下，被撩了？
莫小凡拢了拢没有扣子的大衣，咬牙切齿，臭流氓，这下子，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你牙缝里有根韭菜，中午吃完饭没刷牙吧！” 她气咻咻地抛出一句。
“瞎说。”建军一甩头，嘴角上扬，“韭菜是昨晚的。中午吃的金针菇，你没看到？再仔细看看……”
说着，对莫小凡一呲牙，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便露了出来，整齐得让莫小凡嫉妒。
“滚犊子！不要脸！” 莫小凡差点要喷出一口老血，没想到，遇到对手了。
“打是疼，骂是爱。” 建军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散发着睿智的光芒，“我是不要脸，要是你愿意嫁给我，我的脸、我的身、我的心，就全是你的了。”
“我性格大大咧咧，咋咋呼呼。” 莫小凡有一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仍然硬着头皮死撑下去。
“我做事有条理，性格正好和你互补。”建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不改色。
“......”
“小凡，咱什么时候把证领了？”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几个回合较量下来，莫小凡完败。
半小时的时间，建军游刃有余地吃定了莫小凡，就差无耻地问她，什么时候洞房花烛了。
在莫小凡的认知里，长得太帅的人，没有安全感。给了她生命的那个男人够帅吧，可是他竟然抛妻弃子，投入了第三者的怀抱。
以自己的三分钟热度，反正多好看的男人，迟早也会被自己嫌弃。建国长得不帅，看起来还性格木纳，像个书呆子，说不定对待感情也会很专一。她甚至还想劝自己，不如就将就了吧？
可是这货，哪里性格木纳了？嘴巴比自己还要毒上几分，明明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莫小凡借口上厕所，灰溜溜地逃了。她分明听到，身后是建军促狭的笑声。
3
回到家的时候，莫小凡气得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
“姐，见到未来姐夫了吧？怎么样？怎么样？”
知道莫小凡同意去相亲，莫小伟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冒着被打头的危险回了家。
“不怎么样！” 莫小凡坐到沙发上，抱着抱枕没好气地说。
“妈，我看这次有戏，姐这是遇到对手了。啧啧啧，真是一物降一物.....”
莫小伟还没说完，一个枕头从天而降，在莫小凡追上之前，他赶紧落荒而逃。
“啊，痛，我的脚......” 追在后面的莫小凡痛呼一声，她悲催地扭伤了脚。
莫莉迅速拨了一个号码，不到五分钟，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来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建军！
“你怎么来了？” 莫小凡嘴巴呈O型，能塞进一个鸡蛋。这货得也来得太快了，坐火箭来的？
“我就住在这个小区，诺，就在东边那一栋。” 建军好像看出了她的疑问，淡淡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 莫小凡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
“你也没问我。” 建军低头一看，“哟，你这脚怎么肿成馒头了，力量和体重果然成正比。”
“......”
莫小凡右脚严重挫伤，建军带莫小凡去了县医院。找老中医正的骨，痛的莫小凡不要不要的，要不是建军按着，她非把治疗室的桌子给掀了！
出医院时，莫小凡的脚被包成了粽子，还拎了两包中成药。
建军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把莫小凡背了起来，“果然不硌背，感觉还不错。只是沉了些......”
莫小凡在风中凌乱，她把手捂在脸上，三观、节操、下限，在建军面前，一起碎成了渣渣儿。
“晚上想吃啥？莫阿姨说，她去约会了，让我给你做饭。”
这是她的亲妈么？大过年的，女儿扭了脚，她竟然......去约会？莫小凡忽然觉得生无可恋。
“我想吃......红烧鱼。”
“不行。医生说了，不能吃鱼。”
“清蒸鲤鱼。” 莫小凡一不留神，就变成了撒娇。
“不行，不行！”建军一连说了几个不行，“大夫说过，鱼是发物，你有伤要忌口。”
“我是伤员，我最大，我说吃鱼就吃鱼！不管是什么鱼不管怎么做，反正我就要吃鱼！”
“什么鱼都行，你确定？”建军问。
莫小凡郑重地点了点高贵的头！
于是，她的晚饭是用鸡蛋和西红柿做成的.....面鱼儿......
建军这货，坐在莫小凡的面前吃红烧鲤鱼，一边吃还一边一脸贱相地说：
“小凡你吃啊，你最喜欢的鱼，不，面鱼儿......”
要不看在他背着自己跑了一天的份儿上，莫小凡真想把那碗面鱼扣在他脸上！
4
这个年，莫莉在家吃了个年夜饭，第二天就和退休干部去旅游了。
建军得到了卖女求自由的莫莉女士的默许，成为了莫小凡家中的常客。
他随时出入莫家，一有空就从精神和食物上摧残折磨莫小凡。
别人过年长肉，莫小凡脚好了以后，足足掉了五斤肉，这都是托建军的功劳。
莫小凡欣喜地发现，自己第一次有了尖下巴。
看着建军做的荤素搭配的食物，莫小凡咬咬牙，心想，让瘦身来得更猛烈些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因为脚伤，莫小凡的那份工作也保不住了。
春天，万物复苏，百花齐放，是适合发春的季节。暮春时节，属于莫小凡的春天也来了。
莫小凡在吃饭时，咬到了一个环状的硬物，她刚想骂人，打开一看，是个镶着碎钻的戒指。
在建军的软磨硬泡，恩威并施下，莫小凡羞涩地半推半就，同意了建军的求婚。
瘦下来有了腰身的莫小凡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婚纱，顺利脱单，变成了建军的妻子。
有一天，她心血来潮地问建军，假如世界上就剩你一个男人，你选谁做老婆？”
建军想都没想，就说：“这还用选吗？” 话没说完，就被莫小凡抱住亲了一口。
建军嘴贱地加上一句，“其实，我想说的是，全是我的......”
然后，他被发威的莫小凡胖揍了一顿......
建军为了赎罪，带莫小凡去了云南丽江度蜜月。白天，游山玩水。晚上，饱暖思淫欲.....
一天，两人在温柔乡里沉溺，各种少儿不宜，直到世界安静下来。
建军看着莫小凡娇羞如三月桃花的脸蛋，轻轻地问：“莫小凡，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莫小凡在建军的胸膛上画圈圈的手顿住了，一脸的疑惑。
“我以前的名字，叫朱帅......”
“朱帅，朱建军，哈哈哈!……”莫小凡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你长大后怎么一点都不帅了。”
“你以前有几天对我很好，后来又突然冷落我了，我不开心，所以越长越残咯。”
5
俗话说，三岁看老。莫小凡从小就被贴上了三分钟热度的标签。
那时的莫小凡还叫陈小凡，爸爸还没有出轨，无忧无虑，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一张拼图还没拼好，她就跑去玩小汽车；新买的芭比娃娃，刚到手时爱不释手，睡觉时抱着，洗澡也带着。几天后，新鲜劲一过，芭比就被她遗忘在不知道的角落里了。
莫小凡在家玩玩具的场面，那简直是一场灾难，不大的客厅，大大小小的玩具摊了一地。莫小凡的妈妈莫莉，一天光跟在她屁股后面捡玩具，气得咬碎银牙。
读幼儿园时，如果有人问莫小凡，你最喜欢哪个男同学，她可能每天都能给你不一样的答案。
“朱帅长得最好看，我喜欢朱帅酷酷的样子。”
“我不喜欢朱帅了，他今天尿了裤子，好丢脸啊！我觉得杜磊比较成熟。”
“杜磊太小气了，今天居然和我抢玩具，算我看走眼了......”
最后，班上的男同学几乎被她喜欢了一遍，也被嫌弃了一遍。
妈妈哭笑不得：“小凡，你就不能专一一点吗？”
其实，莫小凡也不想的，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很喜欢的，巴不得把好吃的零食都分给他吃，谁知道第二天就会变了呢？
“难道，你住在这个小区，不是巧合？” 莫小凡突然灵光一闪，问道。
“傻瓜，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缘在天定，事在人为。” 建军刮了刮莫小凡的鼻子。
不等莫小凡接话，他替莫小凡撩了撩汗湿的头发，看着莫小凡的眼睛，说起了往事：
“读幼儿园时，我很自卑，只有你肯分东西给我吃，还愿意和我玩。虽然你后来不理我了，可是我一直注意着你，我暗暗发誓，长大后娶你当老婆。”
“读小学时，我和你同校不同班，你高傲得像个公主，哪里会注意到我。我只好拼命学习，想引起你的注意。后来，我听说你父亲出轨了，你从此暴饮暴食，长成了一个胖子。”
“那时，我就暗暗地高兴，这下好了，没人跟我抢你了。痛，别闹，我还没说完。”
“我妈去世得早，家里穷。大学毕业后，我回县城找了工作，但是县城的工资不高，除了上班，我拼命接私活赚钱，努力了好久，才在离你家最近的小区买了房子。
“我知道你是三分钟热度，我怕我自己不够好，像小时候一样被你嫌弃。可是我又害怕，我来得太晚，让别人捷足先登。所以，你每次相亲，我都从中捣乱。”
“对了，你妈车祸住院的那张照片，就是我P的，怕你不相信，我P了一晚上呢！”
莫小凡刚想骂他，害她看到照片，白白担心了一晚上，刚一动嘴，就被建军吻住了......
令莫小凡没想到的是，虽然她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但是却对建军没有那种厌烦的感觉，反而相处越久，发现他有更多的优点，越来越崇拜他。
几年后的某天早上，晨光正好，建军在灶台前忙碌着，平底锅里有三只荷包蛋，正在欢快地跳着舞。衣服在洗衣机，饭在锅里，莫小凡和孩子在床上玩着游戏。
莫小凡略一低头，看到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落下光斑，只觉得时光未央，岁月静好。
愿每个平凡的姑娘，都能得到幸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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