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拿到医生诊断书的时候,我却突如其来地冷静,没有哭,没有像预想的那样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也可能我早已接受了这个结果,我只是转身抱起女儿,默默地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综合了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两年多来的表现,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出现在我和老公的身上。我决定和老公好好谈谈。
回到家,老公一看我的神情就明白了结果,他还是开口了:“确定了?”
我点点头:“医生是这么说的。”
他有些崩溃:“我查了,自闭症是不可能好的。”
我抬头坚定地看着他:“我的女儿不是自闭症。”
他说:“你看医生的诊断书。”
我把诊断书扔到一边:“你有没有想过,从我妈走后,我们!”我特意加重了语气“尤其是你,都做了什么?你除了玩手机电脑,让她叫声爸爸,都做了什么?塞给她一个ipad,,这么带孩子谁不会?”
“那你就没有问题?”老公情绪更激动了。
“有啊。我检讨了,从生孩子以来,全是我一个人在做。”我的眼眶里集满了泪花,喉咙开始有些痛。“特别我妈回去以后,买菜,做饭,带孩子,没有一样不是我在做。所以,我生气,甚至赌气。能用ipad让她安静,我也愿意。”
老公沉默了半晌:“对不起。”
“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最大的时候。”我在那一刻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大人了。果然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人真正的长大是一瞬间的。“她会变成这样,就是我们疏于陪伴她,关心她。我决定了,我要带她回老家。”
“你不带她去那些专门的机构?”老公试探性的说。
“不!如果回去没有用再说,我想的很清楚了。”我坚定地说“把户口也提回去上我妈那,在那上学。”
“可是你们那的学校能好?到时候别学一口方言回来,普通话都说不好。”老公有些反对。
“什么时候了你还抱着你那可笑的地域歧视?”我有些不屑地看着他。
“好吧。”
我第二天就带着孩子回了老家。老公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就跟着回来。我的老家是西南的一个小城市,依山傍水,环境宜人,最大的优点应该就是人口多,流动性少吧。
我家也算个大家族,人多,孩子也多。尤其我们的老房子在一条老巷子里,住的都是多年的老邻居。
回到自己的妈妈身边就是好啊。每天姥姥都把所有的事情做了,我每天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陪女儿到处逛。扔掉手机,ipad,全身心地配着她,可惜她从来不对我们报以回应。出去就是出去,说话也是你自己自说自话,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放弃。
为了陪她玩,我们特意网购了一个地笼还有抄网,和朋友一起带着孩子到小河边去捞鱼,虽然她一般都不理我。
当时正值春暖花开,直接用抄网往河边的水草里一抄,就能抄起来好多的小黑壳虾。我兴奋地把小虾给她看,那一刻,我在她眼里看到了明显的感兴趣的神采。自闭症儿童是不可能出现这种神情的。我故意把网收回来不给她,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蹬腿吵闹,而是伸手并且看着我表达她想要。
对,她在看着我。我的心情只有用欢呼雀跃来形容了。我把抄网递给她,耐心手把手地教她怎么用,她听得很专心。终于,她可以自己拿着网去捞了,我在后面大声地鼓励她:“宝贝儿,加油!”她连着捞了好几网小虾,玩的很开心。慢慢地,我听见她嘴里嘟囔着什么,过了一会,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听的很清楚,是“加油”。天啦,她居然说出了她的第一个不是叠字的词语。在她两岁半以前都一直只会说几个单词叠字的。
我激动地无以复加。我们又把地笼收起来,里面也是好多的小鱼。女儿露出了一点笑容。这时我朋友的孩子在旁边拍手欢呼:“哇哇!好多的小鱼啊!”也许是受到了别的小朋友的感染,女儿也拍了几下手,虽然不是那么兴奋,但是也是说明她确实有开心的感觉。
最让我感动地是朋友对她的孩子说:“你以后多陪妹妹玩好吗?”
“妹妹都不理我。”小家伙有点不乐意。
“你是男子汉嘛。男子汉要保护好小妹妹啊。”
“好吧。”
至那以后,朋友经常把儿子送过来,她的儿子确实也培养的好,很会照顾妹妹。女儿也很快跟他熟悉起来。
最开始,女儿只和那个哥哥一起玩。每次我带她出门,她看见巷子里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是躲。可是这些婆婆大妈们可不会让她轻易就躲开,每次都会用她们自己的方式去逗她说话:
“我们这里好还是你们那里好啊?”
“走,跟到(着)我家去,我家也有小哥哥。”
“嘿,小丫头,今天你咋没喊我?”
……
女儿从最初的闪躲抗拒,变成了现在一走到巷子口的大树下,只要看到一堆婆婆大妈的坐在那里,她就会奶声奶气地喊道:“婆婆们都好!”大家就会哈哈笑着:“这聪明娃娃哪,知道一个一个喊累,还会用‘都’”。
慢慢地也不是只粘我一个了,姥姥也能带走了。跟着姥姥就是跳广场舞(我们这里有一个大大的广场,每天都有很多舞蹈队在这里跳,场面很壮观)。当初刚来的时候她看见这么多人跳舞都会被吓跑,现在还成了广场舞小明星了,还有了好几个广场舞小伙伴。
现在女儿已经上大班了,昨天老师还和我说她进步太大了,主动和同学打成一团,吃饭也认真,还主动帮老师干活。
我真的非常庆幸我当初的决定。如果我当初直接送她去特殊机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这个谁也不知道,毕竟我们没有那么做。也或者我们本来就不是自闭症,只是误诊而已。但是不管怎么样,孩子会被判断为自闭,是我们夫妻双方对她的忽视造成的。我只是正确地认识到我们的问题,并且及时地改正了。
很多人都说,陪伴是给孩子最好的礼物。我认为,陪伴,对孩子来说,不是礼物,而是必须的,必不可少的,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在生命中不可分割。
写下这些,我只是希望让和我当初有同样难题的家庭看到,自闭症不可怕,也许你的孩子只是缺少了真心的陪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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