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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即历史——读《她来自马里乌波尔》

我即历史——读《她来自马里乌波尔》

作者: 我就是自己的咸鱼 | 来源:发表于2023-04-22 21:33 被阅读0次

马里乌波尔并非一个耳熟能详的外国地名。相比于伦敦、柏林、巴黎、东京,这个名字更富有“异域情调”——这是空间和心理上的距离感的双重作用。我相信绝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因为此时正在交战的两大国家,俄罗斯和乌克兰;兄弟阋于墙。举世震惊的马里乌波尔攻防战大约就发生在去年此时的前后,虽然新闻中这个名字被时常提起,但我对这座城市的画面并没有什么印象。战争的画面总是相同的,龟裂的土地和街道,倒塌后的残垣断壁,以及反复出现的、每几个镜头中就会夹杂着一个的人物面部特写:男女老少,胖瘦美丑,一切差异被全然抹平,只余下每双眼中鲜明的惶恐、不安、茫然。

而这样的表情,也一定出现在《她来自马里乌波尔》的作者娜塔莎·沃丁的母亲、姨母、外祖母身上。娜塔莎出生于一个强制劳工家庭,她的父母分别来自于今天的俄罗斯和乌克兰——但曾经他们同属一个名为苏联的国家。“强制劳工”,是二战时期德国为补充国内劳动力而采取的一种措施;纳粹军队搜刮占领区的劳动力,将这些人运往德国国内从事各种劳动、尤其是军工厂的劳动,对此娜塔莎有一段很精准的描述:

公司位于莱比锡舜瑙尔大街101号,是一架战斗机组装工厂,德军战斗机飞行员热烈地赞颂它为:

马达隆隆作响,

开启自由时光,

自豪的鸟儿飞翔,

胜利凯歌高唱……

这些“自豪的鸟”是由九千五百名工人组装的,其中两千五百名是强制劳工,他们被迫建造攻击自己祖国的毁灭性机器。

在战后,幸存的苏联籍强制劳工很大一部分被遣送回国,并被视作叛国者和通敌卖国贼来处置,他们的罪名是没有死于战争。但娜塔莎的双亲留在了德国,虽然很难说他们的处境有多好,但这至少给了这个家庭延续下去的可能。这样一个小小的家庭,可以想像,就像风浪中的一叶舢板。光是活着就要竭尽全力,还如何寻找自己的来处?娜塔莎十岁时,她的母亲投河自杀,彻底斩断了她与母系家族的最后一点联系。

而这本书始于她六十八岁时,一次兴之所至的寻亲之举。第一部的阅读过程让我充满惊叹,一切都是如此的偶然,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可以让这次寻亲如同之前的几十年间的类似努力一样,以一无所获告终。然而这次,幸运如同一根柔弱但坚韧的蛛丝,顺着它,娜塔莎找到了她舅舅的女儿、姨母的外孙和儿子,最后一位也即她的表兄,为她提供了寻亲路上至关重要的资料,是她的姨母在死前十年、八十高龄之时写下的回忆录。经由这两本日记本,娜塔莎得以一窥母亲家族的往昔,这也是这本书第二部和第三部的主要内容;而第四部则是娜塔莎对自己童年的回忆。姨母和外甥女,在跨越30年之后做了一样的事:记述下自己的来处。

娜塔莎在书的开头这样写:“我第一次明白,我并非身处人类历史之外,而是在历史之中,和其他人别无二致。”而在我看来,说得更直白也更残酷一点,“我”就是历史。之前那本《漫长的余生》讲述了一个生活在北魏宫廷的宫女,限于史料,我们无法还原更多她的生活。但进入二十世纪,太多的方式能够记载下一个人的生平,而每个人都是一面镜子,我们共同折射出了宏大而又无情的现实。

这种现实,会被后人称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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