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秋的深夜,窗外清静的暗渐渐侵临,余下蛐蛐反复、反复的长鸣;似仲夏的时候,蚊子却消匿了痕迹;窗外路灯的孤辉,与我凝望,别者,不管夜深得如何清凉,斜对面屋子里的灯光却不见得熄灭,但屋里却未有人影,只是为了证明此屋主常驻,贼盗莫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夜愈深沉,愈感觉到凄凄的凉意从心头泛起,平静的心底又起一圈涟漪,围着那些黑暗里浮动的灵魂,一同共享着小有的天地。
而无端的过去与未知的将来时时敲打着心房,多为心烦的起点,年纪一到,注定挣扎于精神的缠绵;想着、想着也便漫无边际游魂一般的了,余留下的痕迹仅仅只剩一声低沉的叹息。若不是头顶的节能灯亮如白昼,又不知怎么地,便会想起长伴古佛老僧的孤影,经卷、木鱼、青灯、念珠….一辈子,或多或少,都总有相伴,但也还算欣慰。
晚间堂弟给我发了一则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要记得你还差我一把扇子的啊!”。这无意间的提醒,就着沉夜里呷一口酽茶的间隙,顺着涩涩的味从心里扩散,那零落成灰的忆影当时也是被草草的记录了下来,于小思之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打开空间,顺着翻回到当初记扇子的时间,是15年的10月份了,但这扇子的索要时间却是在14年的时候了,在顺着翻回去,心里又是一阵翻腾,余间又是一阵长长的搅旋,记得当时怀着寂寥的心情踏上了去深圳的火车,与往次不同的是算作一段艰辛的遗忘与逃避,回归那工厂里颠倒的岁月跟无尽的彷徨,只感觉那短短的几个月走完了一年的路程,首先去了海边,遥望着浑浊海天处的香港,看着罗湖过境的海关口,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临行前打算好的将就到后来却是无法将就,也到了有了信用卡的那个年纪,当每日站在流水线上提着高压喷枪,戴着口罩做手机壳的时候,11年12年的苦楚又不禁袭来,我无法相信自己是个做手机壳的,忍耐了两日,一气之下甩掉了喷枪,自己解脱了自己,背起包去了一趟福田,最终在生活慢慢逼迫下渐渐的选择了做临时工,但没有去三和投奔大神。
身体精神都累,但身体的痛楚远远小于精神的折磨,还未及10天,联系到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个人,当初叫去一起干排污管道的架设,这回不及多想,背起包立即起身去了从化的一个小村庄找他汇合,随后提着大铁锤,铁锹在村庄的臭水沟旁挖排水道,太阳的炙热与满身的污浊,加上剧烈的劳累暂时把精神的烦乱压了下去,不觉又想起13年工地搬砖的场景,劳累、无尽的劳累,那时那刻,这时这刻,又会想得到什么呢?
不管奢侈或小小的期望,也都随着身体乏力的状况下湮灭;假设信仰、或者梦想不曾死去,也好比逢冬枯死的小草,只要有春雨,便会立刻扶苏,这也正是给后来公司取名的想法。水泥、沙子、工程石、砖块,在年幼的时候也是一种无法忘却的记忆,然则一个月不到,工程无法开展,只得另谋出路,随即几人背包去了广州,转眼成了一个刷油漆的学徒。站在人群里感觉是如此的滑稽,兴许常人看来如此之样,竟然是个做如此的事情,亦或走投无路,也却是如此,冷言冷语与讥笑嘲讽还少见呢?50多米高水泥冷凝塔,吊着安全带,第一次上去脚都会抖,仿佛下一个面对便是粉身碎骨,或者死亡,当然摔伤摔死事故不是没有,万事只得小心,还好,一切平安。
随后打游击似的换点,哪里有活儿哪里跑,广州、佛山不知道往返了多少个来回,亦如此时都是沉沉的深夜搬家,像那黑暗里迁徙的物种,若与那秋雁的南归比起来也有些相似之处。而记得最痛苦的时候在于一天下来满身的灰,整个人一色全白,镜片之上亦是厚厚的一层;最讨厌黑油漆,有时候抱着铁梁下来,浑身都被油漆渗透,待晚间洗澡时候衣物贴着肉皮扯不下来,又臭又黏糊,洗澡时候得用毛巾伴着很烫的热水在加洗涤剂反复的搓,直到把浑身搓得通红,但尽管如此,脸皮厚度却未搓出来。
年终的时候一往拥挤的归乡潮,索性也还好,回来了。而那一年的堂弟,信以为真的以为我去了武当山去艺,那充满离奇色彩的故事在他那年幼的心间时时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憧憬与希望,其实某些时候自己的艰辛与琐碎,过去了也便过去,回忆的细点只能留给自己,也就足够,因为生活都不曾亏待谁,对于不懂世事的孩子,能多寄予他们一些美好与希望总会是好的,最起码在将来,他们会怀揣着这样的希望勇敢的去寻找真正的自己;于这人世间,真正能让自己成长的只有自己点滴的亲身经历,而非来源于他人的庇护与救赎。
而,承诺中的扇子,却没有痕迹与踪影,乃至今天,又至后来,我给了很多人予承诺性的东西,但迄今一一无法兑现,某些时候不得不采取逃避的行事与方法,渐渐的失信于人的歉疚也成为心疾的一部分,但很多时候现实总是无奈的让人驻足无法兑现,于是发现,原来自己也并非强大之人,或者说内心深处并非那么强大。也曾因为如此,付出了莫大的代价,而有时候还能想起那无法回头的背景与身影,随着时间不断的推移,往前间、回首间,人总是夹杂在这中间,他的声音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么细细的孩子的声音,渐渐也发育成略带沙哑的音色了,转眼也就大人了,但扇子的含义却没有变。
还好的,却没有过比诺言更重的誓言,否则的话,那不再是一块石头,却是一座大山,归根结底,无疑还是自己过得不够洒脱,不够尽力,人这一生,却也奔波,也够累。
大致如此罢,此间又恰恰此时碎雨又下来,淅淅沥沥,看来秋的凉气愈来愈深,一层秋雨一层凉,这些灯下夜事也将就着这深夜的风雨一同淋漓着,孤寂了广袤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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