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哗啦……”楼下传来巨响，二楼仿佛跟着摇晃起来，接着听到凌厉的尖叫声，震得玻璃嗡嗡直响。我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琢磨团购的事情，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住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抬起头，迎着一双同样瞪圆了的大眼睛。马静，她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一刻眼神里冒着惊恐。整间办公室被突如其来的声响震懵了，所有人面面相觑，几秒钟后迅速起身向楼下冲去。
等我从最里边的桌位跑下楼时，眼前一片狼藉，展厅的玻璃门窗碎了一地，门口的沙发和茶几上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碎玻璃。我还没站定，屋外一下子涌来很多人，将公司围成一个圈，估计都是听到声响看热闹的。一个女人背朝着大家，微卷的波浪长发一直从头顶垂到腰际，她一手插在碎花外套下的黑色短裤里，一只手正指着一楼展厅的两个花瓶“砸”，两个二十多岁模样的男子举起花瓶，狠狠向地上砸去。青花大瓷瓶随着一声脆响变成无数碎片，围上去的同事纷纷向后退去。嗬，这是复仇，还是求复合？我轻轻止住脚步。来人是唐总的第一任女朋友，不能说女朋友，我们都把他们当作夫妻了。听老张说，唐晓枫能走到今天这个状态，的确离不开姚娜娜。公司的第二把交椅就是这位姚娜娜，甚至很多时候她比唐晓枫都用心，可谓苦心经营，攒下这份基业，着实也不容易。“姚经理，姚经理。”展厅大姐陪着笑走上前，这时马静也快步冲到姚娜娜面前，两人陪着笑，劝慰道：“姚经理，你看，这公司也有你的一半，怎么能说砸就砸，我们看着都心疼。”出纳马静个头有一米七五，她搂着姚娜娜的肩膀，低声说：“怎么想着砸呢？好好说嘛，走，和我上楼。”姚娜娜眼圈一红，忍着没有落泪，愤愤地说：“太狠了，这也太狠了。”姚娜娜犹豫片刻，让两个砸东西的男子先走，和马静径直朝楼上走来。十几个人呼啦让出道，大家知趣地留在一楼收拾残局。
我来公司也就几个月，说实话和姚娜娜除了工作，没有太多的交集。留在楼下也不是，上楼也不是，马静不一样，当年是姚娜娜在人才市场上领回来的，算不上闺蜜也算知情人了。算了，我就留在楼下吧。
“你俩回来，说你俩呢！”售后经理郭添泰叫住俩个砸东西的男子。两个楞眉楞眼的家伙连忙回话：“不管我们的事情，我们是叫来帮忙的。”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去。“过来，你俩砸的，你俩收拾。要不，我报警。”郭添泰收起笑容，正色道。那俩人一看就是工地上的小工，本是老实本分人，也觉得自己砸门理亏。听到要报警，连连摆手陪着歉意地笑，“哎哎哎，人家让我们来说砸墙，砸一下给50元......我们也不知道......唉！”高个儿的咕哝着，慢慢凑近展厅。郭添泰小声说：“如果有人让你俩杀人，去不？”俩人吓得脸都白了，连连说：“不敢不敢。”“好啦，快点收拾完，趁着老板没回来赶紧跑。”“哥哟，我俩砸门的钱也没给，算了自认倒霉。”
我快步穿过一楼展厅，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可怜这一对砸门的傻哥俩。来到公司旁边的小路上，我赶紧给我哥打电话。谁知他早都知道了，我顺口问：“唐呢？你的好兄弟呢？我们公司现在跟耍猴的一样，现在还围了不少人。”老张支支吾吾道：“你上你的班，小孩子家家的，做好你的工作。就这样，挂了哦。”咦，这可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估计这唐晓枫和老张在一起，否则他怎么这么着急挂电话。
上什么班，逛街去，谁想操心这破事。
第二天来到公司楼下，崭新的门窗格外抢眼，像在宣誓自己的主权。我一脚刚踩进大门，展厅大姐一把拉着我，“看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瞧！更气派了。”她一边神秘地朝我使眼色。我一边配合她嗯嗯啊啊，一边用眼神询问昨天下午我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压低嗓子道：姚不死心，唐倒是挺绝情，一开口就是要多少分手费。姚说不要钱，就要人。现在僵着哩。”我也少不得八卦几句。说实话，没有兴趣管这些事情。一个公司从老板整得乌烟瘴气的，我从心里鄙夷，可我也不能显得太过于清高，这也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我一边讪笑着，一边心里打算着赶快加快步伐找到我的“马”，这“驴”骑着太累。
上二楼坐在座位上，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紧闭，四下里瞧瞧发现老张和唐晓枫都不在，估计又忙活分手的事情了。我这个哥哥呀，可真是卖给唐晓枫。工作工作他铺在前面，处理感情的事情还得由他出面，还真是没出息。我一边恨铁不成钢，一边为自己待在这样公司感到难堪。
那边，哥哥正坐在唐晓枫和姚娜娜中间劝离。“唐晓枫，你他妈的不是东西，我陪你七年了，你说分就分了。”唐晓枫一言不发，径自抽着烟。“娜娜，你看晓枫现在也很为难，要我说好聚好散。”“维冰，你让他说，我不想为难你。”唐晓枫狠狠地摁灭烟头，抿了抿嘴唇，冷冷地说：“谢华是我家里人看上的，人呢也温柔，你也知道是一名教师。一句话适合我，我们是在一起七年了，可是我们真得不合适。”“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那你......”“在一起时，我就说不合适，我们不可能结婚，是你说不在乎名份的。”“我以为你会看到我所做的一切。”“可我真得从没说过要娶你这样的话。”“砰”一个杯子又被砸在地上，惊动了四周的顾客，侍者匆匆赶过来。“没事，不小心碰到的，待会结账时赔给你们。不好意思啊！”哥哥打着圆场。三个人没人说话。
“小娜，你说多少钱补偿你？让维冰那给你。”姚娜娜突然像醒悟过来一样，喃喃地说：“我从没有图过你的钱，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生活，可......”“就是不是我的女朋友，你也应该分钱的。”唐晓枫有些意外。“不了，既然闹也闹了，你还是没有复合的意思，再这样下去也没意思，公司该给我的分红打到我的账号上。我不会——纠缠你的。”姚娜娜转身就走，没有给唐晓枫解释的机会。
我哥给我说时，我还是另眼相看这个姚娜娜。她是村长的女儿，城墙底下的城中村，那可真是城里人。敢作敢当的女人，我可真是刮目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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