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

作者: 井上葵 | 来源:发表于2020-10-01 23:58 被阅读0次

          无论天涯海角,也无论沧海桑田,我始终记住:人活着要有目标,对生活要有信心。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孩,从未拥有书香的熏陶、诗意的童年和多彩的经历。

          和所有农村少女一样,我曾经摸爬滚打在芳草萋萋的山坡,手握一把镰刀挥舞砍伐。我跟着父母走向田园,忙着春耕秋收;我洗衣做饭,为家务忙碌。小小年纪,掌心却布满了老茧。

          像所有的农村女孩一样,我为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念完初中就到城里打工,钱攒够了回来学手艺,理发、裁缝、开店,学什么都行。最后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了结一生。

          也有梦想,却只敢想一想。希望上大学,远离这个泥淖,跳出农门,逃避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阴差阳错,最坏的和最好的打算,都在黑色七月放榜的日子里消散了。那年中考,我的成绩恰巧上了师范,正合父亲心意。父亲一向反对我上高中,总说鲤鱼跳不了龙门,甭说一个村,就是整个乡,也出不了几个大学生。何况做老师多好,捧着铁饭碗,受人尊重,两个假期。

          那一闪即逝的梦,像暮春的花儿凋谢了。

          中学时代,当郑智化的《水手》《星星点灯》唱遍校园的角落时,我做梦都希望有一天能走向舞台,用歌声去感染每一个人,成为万众瞩目的一颗"星"。

          当我陆续读懂了三毛撒哈拉沙漠的故事,我也想踏上流浪的土地,再苦再难也不后悔。

          再后来,我读懂了钱钟书的《围城》、巴金的三部曲、戴厚英的《人啊人》,乃至沙士比亚、巴尔扎克、托尔斯泰、雨果等世界文豪的名著,我又开始做起了黄梁美梦。

          而现实生活中,我的语文老师----一位参与闹学潮被开除的名牌大学生,为我的梦想滋生了土壤。

          老师姓张,方正的脸上架着黑框眼镜,显得斯文与稳重。我亲眼看着他伏在书桌上构思,尔后不假思索地取出方格纸,那端正有力的字句就如泉水叮咚般地流泻在纸笺上。

          当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又习惯地伸个懒腰时,我便猫着腰凑上去,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这一叠稿纸如饥似渴地读起来。我尊敬的张老师,从镜片后射出睿智的光茫,满脸的喜悦和知足,仿佛在等待我给他一个惊喜,一位学生对他的崇拜与尊敬。过不了几天,张老师变魔术似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我知道那报上准有署着他大名的一方"豆腐块"。

          也许是我对老师的崇拜,赢得了他对我这个小丫头的青睐。他愿意把他发表的文章赠给我看,也愿意把他锁在箱底的大部头借给我看。张老师还经常把杂志上的征文启事递给我,嘱我按要求写作文,反复修改后用方格纸抄好,邮寄投稿。

          虽然从未收到征文获奖消息,但我不知不觉受他影响,内心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当作家。

          我问张老师,你发表了这么多文章,是不是作家了呀?他笑着说,傻孩子,就这么几篇,哪算得上什么作家。那我一篇都没发表过,更成不了作家啦!我沮丧极了。老师开导我说,小小年纪你读了这么多书,前途不可限量,像你这样的年纪,老师只懂成天上山打柴,学的一点儿知识,全是大学得来的。此时张老师脸上笼着霜,自信与光彩一扫而空。

          但不久又鼓励我说,一个人有了目标,就要努力去实现它,至于结果如何,不必太在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

          我终究踏上了父亲为我铺就的路,开始了师范生活。当熟悉取代了陌生,随意取代了拘谨,不屑取代了好奇,在两点一线的轨道上循环转辗,乏味单调的生活空洞而浅显。如锁进保险箱的物品,空间和时间不再错落有致,每一寸光阴都在吃喝玩乐中拉开序幕又闭上帷幕。

          一个夕阳西下的冬季,我重读朱自清的《匆匆》----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了呢⋯⋯我的手确乎渐渐空虚了⋯⋯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 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体会,从来没有如此痛心疾首。上师范后,我的初心被践踏了,我成了行尸走肉,一昧沉醉在吃喝玩乐中,让最宝贵的青春付诸东流。油然而生的负罪感,辜负老师的愧疚心,似乎都扯着我浪子回头。

          走的第一步总是最艰难的一步。没人理解女孩何以独来独往,匆匆忙忙。囊中羞涩、不修边幅却揽回大捆大捆的书籍。没人想到,那渺茫如星际之云的作家梦,种在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孩心间并萌芽。

          当我把稿子工整地抄写好,又虔诚地装入信封,投入绿色的邮箱,我的内心充满期待。当我接到了报社的录用稿件通知单,看到报刊的一角赫然印着我的名字,我的内心充满喜悦。也许那无数的瞬间,更加坚定了我的志向。

          十年后,偶然与张老师邂逅,他已是省报颇有名气的记者兼编辑。他对写作的不懈追求,他的笔耕不辍,让我更深地理解了他对目标的追求。

          一个人的理想本该如此,一旦树立便为之奋斗一生。

          无论天涯海角,也无论沧海桑田,我始终记住:我的理想便是写作,我的信心就是笔,我的行动就是用笔去描绘生活。

          人生遥远,唯有梦想越来越近。

    202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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