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村里开始响起零星的炮仗声。
爷爷也从城里的集市上买来了几挂炮仗,这当然逃不过我的法眼。
我将紧紧编织好的炮仗拆解开,拆成一个一个的,然后装满左右两个上衣口袋。我在那个黑色橱柜里拿出一包火柴,点燃一根用来给老天爷和老祖宗烧的香----我们用它来引燃炮仗的导火线。
我把炮仗插进雪堆或墙缝之类的地方,然后蹲的远远的,长长的伸着胳膊,用颤抖着的香去碰引火线。还没点燃就听到
“咝咝”
的燃烧声,吓得我赶紧跑。好一会儿没听到爆炸声,只听见爸爸在那笑,原来那个声音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哼,吓唬我。再来。这次我小心的侧身蹲下,以方便转身逃跑。我刚伸出手便听到
“邦”
的一声响。我转身就跑。刚跑两步,就意识到我又被骗了。冲爸爸生气的说:
别吓唬我了。
爸爸带着笑脸,走开了。
随着我的技术越来越高,胆子也越来越大,我终于敢在手里点火了。我一手拿着香,一手拿着炮仗,怀着怦怦跳的心脏,眼看着它们越靠越近。就在引线点燃的一瞬间,只见我手一扬,炮仗便用冒着的烟,划一条弧线,在半空
砰
的一声爆炸了。它炸响闪光那一瞬间,我感觉非常带劲儿。在炸响处短暂停留的硝烟,看上去非常飘渺。
然后,我跑出家门,找小伙伴去了。
当然,我还不忘在腰里别上两把手枪,等炮仗放完之后继续玩。
那两把枪,一个是爸爸在学校没收的,一个是姑姑给我买的。爸爸没收的那把更酷一些,因为按一下把手上的按钮,真的能把弹匣抽出来,装上花花绿绿的塑料弹珠,然后将弹匣
啪
的一声推进枪托,一只手握好枪,一只手将枪膛往后用力一拉,便会听到
咔
的一声,再将枪膛恢复原位,一颗子弹便准备就绪了。
然后,想打谁就打谁。
打谁呢?我不恨任何人。
那就打麻雀吧。
可我从没有打中一只麻雀。
打麻雀得用气枪,这个我家还真有,长长的,像红军战士背的步枪。
有一次我抱着和我差不多高的它,在街角偷偷向孩子们炫耀,正巧我爷爷路过,我抱着它就跑。结果我摔了一跤,气枪飞了出去,我的膝盖摔破了,气枪的枪托摔断了。
我家还有一把真家伙,爷爷说那是八路军用过的手枪,我见过,它生锈了。只不过看上去,拿上去,它都只是一块儿像手枪的钢铁而已。我不喜欢,感觉它比我都沉重,拿它打仗多累啊。
所以,有一天爷爷把这两把抢交上去时,我也没怎么当回事儿。
有腰里那两把塑料枪,我就感觉很威武了。我觉得这两把才是真的。
我把另一把枪分给和我感情不错的人,剩余的人,有枪的带枪,没枪的拿根木棍当作是枪。我们分成两拨互相当作敌人,用嘴巴给手里的武器配音:
砰 啪 。
还有那位端着木棍的同志发出这样的声音: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他“突突”的好投入,怒视前方,撅着嘴,唾沫星子乱溅,也顾不得收一收,显然他用的是重机枪。
这边说:我把你打死了,你不能再打了。
那边说:我刚才就把你打死了,你才不能打了呢。
结果大家都不想死,没意思,只好停止内战,结成了一伙,我们乱喊着:同志们,为了新中国,为了报仇,冲啊~~~~
然后,我们三四个英雄好汉,屁颠屁颠的从胡同向田野和小河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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