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篇故事都独立,不用担心没看过前一篇】
“汪云18票、汪云19票、汪云20票……”
没什么悬念,汪云高票当选了班长。
有谁会不喜欢她呢?高高瘦瘦的,扎着长长的黑马尾,皮筋、头绳、好看的卡子,通通分给前后的女生。
汪云有时候会带班里的女孩儿们回家玩,床上睡不下,她自己就睡在棉花堆里,热得晚上醒来好几回。
她学习没有特别好,但总能以好人缘获得学习好的人的答案,而她也毫不吝惜地分享给别人。
有一回人家给她传纸条要答案,她刚打开看了一眼,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是老师。
她想也没想就把抽屉里的书掏出来扔在桌子上,那一科没成绩,传纸条的人毫发无损,她也没有怨言。
就是这样的汪云,怎么就跟许丽结下了深仇大恨呢?
学校不大,几乎整个校园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汪云之前不叫汪云,叫王芳;王芳的妈妈现在是嫁了第三任丈夫。
汪云咬着唇坐在门口的座位上,细长的眼睛望向别处,尖锐而恨恨地说:“是谁到处说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极力散布这件事的许丽是个人人都知道的烂好人,文具从来不会舍不得给人用,大扫除时带工具最勤快,更重要的是,她每天都会等低一级的妹妹回家,姐妹俩感情好得不得了。
姑姑们来家里看奶奶,她就舍得把大把的饼干分给我们。
许丽和汪云有过什么过节吗?好像也没怎么听说过。她俩也是来了学校才认识的呀。
许丽的眼神和汪云如出一辙,她带着天大的委屈咬着牙说:“汪云以前不叫汪云,叫王芳,她妈妈已经走了三家了。”
从汪云的反应来看,这事儿确实是真的。
汪云把许丽堵在墙角,两个人脸上都是恨恨的表情。
许丽没有再往外传这个事,有头无尾的看客也是一头雾水。
别人不知道,我大概是明白的。
许丽的妈妈在她两岁多那年离开了她们。
当年的棉花刚卖了钱,许丽妈揣在口袋里。
“拿出来。”许丽爸说。
许丽妈不给。
许丽的爷爷奶奶加上许丽的爸,把许丽的妈按在地上,掏走了所有的钱。
许丽妈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发狠夺回来,也没有哭闹,她整整衣服,回了房间。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许丽爸没有看见许丽妈,一起不见的还有许丽妈的衣服和一些物什,两个孩子安稳地睡在旁边。
许丽妈走了!
许丽爸延续了他不务正业的性子,老婆走了之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之前是没有钱,没有活干,没有酒。
现在他知道怕了,他没有女人。
他不能没有女人。
月亮照得路上亮堂堂的时候,他出门了,翻过那家的墙头,撬开那家的门,污了那家刚高中下学的姑娘。
判了三年多,出来了,仍旧喝得醉醺醺的,在寒夜里摔几跤再爬起来晃回家。
他明目张胆地手脚不干净,村主任的老爹是他表叔,晾在院子里的红花,半夜里给人家搓得干干净净拿走卖了。
他又娶了个外地女人,女人带着个女儿,优秀又总是心事重重。
他又喝醉的那一晚,光着身子冲进了继女的房间,吓得女孩差点从窗户跳出去,要不是外地女人及时冲进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外地女人离开了,他又变回了老样子,强奸、偷东西、赊账喝醉,每一样都变本加厉。
来来回回地进出监狱。
村里的人都说,这样的人,抓住了千万就别放出来了。人人心有余悸,胆战心惊。
许丽就在这样的阴影下长大。她开朗、友善,胖乎乎的,是个天真的小女孩。
但人人都知道她的自卑,知道她背负的来自父亲的阴影。
我们两家住得不远,常常把书包扛在肩膀上挡着太阳上下学,我常常记不住当天的作业,摇头晃脑地溜达到她家问今天都布置了啥。
我们一起哈哈大笑,一起分享谁喜欢谁的小秘密。我们几乎不会提到她的家事,对她和我来说一个是隐痛一个是地雷。
这个隐痛和地雷让她每时每刻提醒自己,她和别人不一样。让她心痛和自卑。
而忽然有一天,班里来了一个和她几乎是同样遭遇的女孩,她还那么耀眼,漂亮又讨人喜欢。
她是出于某种心理平衡,或者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看她也这样,没什么不可饶恕”的心态,告诉全校的人。
说到底,她只是在找一个同病相怜的例子,来证明并不是只有她自己才来自“怪物家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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