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是《活着》的主人公,苦难则是《活着》的主线。
余华自己就说《活着》是
“写人对苦难的承受力,对世界的乐观态度”。
这个我在阅读之前就已经知道,但在阅读时,仍被福贵的“苦难”所震撼,他的命怎么会这么苦?
但在我向他人口头讲述时,忽然觉得福贵的“苦难”似乎谈不上有多深重,为什么阅读时会感到沉重凄惨无比?
回顾福贵的一生,他的痛苦来自于打击,来自于接连的打击。
第一次打击是因为赌博,把他从一个富二代,一个阔气的地主少爷变成一贫如洗的佃农,“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这种打击对一般人来说也是很难承受的。
此后他的生活一直处在穷苦中,但这还不算什么,更惨的是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而且每次都是生活刚变得稍微好那么一点点,打击就来了,而且是一个亲人接着一个亲人的死亡,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妻子,女婿,直到最后幼小的外甥也死了……
都说乌云过后就会有太阳,对福贵而言,却是太阳刚出来一会儿就来了乌云,而且是乌云滚滚。
福贵的生活每次都是刚有亮色马上就变得黯淡甚至是漆黑一片,让人感觉福贵的一生好像处在无边的黑夜中,令人窒息。
福贵还被抓壮丁上了内战的战场,侥幸捡回一条命。历史的苦难,让福贵的生活如雪上加霜,几乎淹没在苦难的海洋中。
到最后,只剩一条老牛与福贵相伴,我不由想起了《老人与海》,老渔夫圣地亚哥最后从大海归来,只拖着一条大鱼的骨架。
很多人都说圣地亚哥是个硬汉,一个不屈不挠的英雄,虽败犹荣!甚至还有人把他看成是“基督式人物”。
却很少有人这样说福贵,因为圣地亚哥一直在与大鱼,与鲨鱼搏斗,而福贵在苦难面前,似乎只有忍受,没有任何的抗争,因此有人说他只是苟活,甚至是“行尸走肉”。
但是,福贵所做的一切真的都只是顺从,只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吗?
赌输了家产,他只有老老实实种田这一种选择吗?
当然不是,他可以破罐子破摔,什么也不做。
今天不是依然有在家活活饿死的年轻人吗?河南罗山的杨锁与湖北郧县的王小林,一个从小被父母溺爱,父母去世后仍然什么也不干,一个大学毕业分配时遇到一点不顺心就辞职,辞职后就什么也不干,最后都活活饿死。
这两位遇到的事,与福贵根本没法比,他小时候上学都要人背着走,长大后只知吃喝嫖赌,现在却要去做以前只有下人才干的农活。
他也可以去乞讨,不管母亲和孩子,只管自己不饿死;他还可以去偷鸡摸狗,因为生活变故走上犯罪道路的事例也不少……最后,他还可以选择去自杀,之后的每次打击也都可以让他选择这条路。尤其是有庆的死真是太令人心碎了:
“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
“一个人命再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
似乎别无选择, 其实有选择的。《活出生命的意义》的作者弗兰克尔在惨无人道的纳粹集中营中,就看到许多人并非死于环境本身,而是因为消极面对,失去希望和勇气,甚至自杀。
弗兰克尔用心理学知识结合这段集中营经历得出一个结论:
“在任何极端的环境里,人们总会拥有一种最后的自由,那就是选择自己的态度的自由。”
福贵所处的环境与集中营的人间炼狱当然还是无法相比,但大大超过常人的凄惨命运也可以说是将他置于了一种极端的环境中。
他没有选择做坏事”走捷径“,也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虽然最后只有一条老牛与他相伴,残酷的命运连鱼骨都没给他留下,但他依然顽强地活着。
其实从承受苦难的角度来说,福贵比圣地亚哥更像基督式英雄,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活着》在国外也广受欢迎。
自从赌输家产后,福贵就是一个标准的中国农民形象,忍辱负重的传统美德在他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活着》从上世纪90年代出版以来在国内一直持续畅销并非偶然。
在物资生活极为丰富的今天,人们从福贵身上可以窥见历史的苦难从而为自己生在今天这个时代而倍感幸运,更能从福贵身上汲取面对痛苦的勇气和坚韧。
我们的生活虽然已经比过去富裕多了,但我们仍有许多的痛苦与烦恼,但拿这些与福贵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我读到的这本书就是女儿同学买来送给女儿的,大概也是为福贵的落差很大且极悲惨的命运和坚韧所打动吧,如此命运也仍然要活着,想想我们的生活,还有什么坎不能过去?
弗兰克尔在集中营中鼓励囚徒们寻找意义,防止自杀时则引用了尼采的一句话:
“没有杀死我的,使我更强大。”
其实,福贵也可以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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