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绍峰依旧。我装着若无其事,绍峰已然是默默无声。其他人不知道这件事,背后里也有议论,更多的定论和之前一样,绍峰这人冷血。但他们又时刻对解开这疑惑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并且不止一次的问我,他们觉得,以我和绍峰的关系,一定有靠谱的消息。
这事不能讲给艺竹听,其实绍峰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极少的会出现在艺竹的视线里,因此艺竹对绍峰的事,也从未表现出兴趣。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我要陪绍峰一起等待他的孩子降生,绍峰让我二十四小时待命,恐怕到那时,我没有时间专心的陪伴艺竹。
绍峰买了一部手机,一部汉显的BP机。BP机是给我的,绍峰说届时有情况或者他需要替换的时候,可以很方便的联络我。之所以不给我提供手机,是因为绍峰怕我们太张扬。尽管如此,宿舍里的其他人仍然对我的汉显BP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们纷纷的拿去观瞧,露出一脸的艳羡。他们哪里又能知道,这部小小的机器,承载着多少希望和勇气。
绍峰不想错过这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见到孩子的机会,所以他必须做足各种准备,他要在预产期前的一周就等在那里。我告诉他,他所准备的一切,最后也可能是一场空,比如孩子提前降生或者不会出生在他看到检查单上的医院。绍峰说,他必须等,没有希望也得等。
我默默的在心底祝福他,虽然我尚不能完全理解他在这件事上的感受,至少我见过那些想见亲生骨肉的人,在电视上泪流满面的讲述他们期盼的心情,我想绍峰也会是一样的。
医院离我们学校非常近,就在渭河边上,跟河道一路之隔,河边种了很多观赏植物,还修了几座凉亭,绍峰就选了一处正对着医院的地方,躲在茂密的植物后边。说是躲,其实在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医院大门。而需要我做的就是隔段时间可以让他休息一下。
快到这个计划实施的前几天,我告诉艺竹,最近我会忙一点事情,可能有几天不能陪她。艺竹便问我要做什么,我告诉她这是件很重要的事,等事情做完,我会告诉她。而事实上,我根本不打算告诉她。
绍峰一连在那盯了几天,他只有在实在累的不行的时候,才会呼我,并且晚上是绝对不会打扰我的,我执意要替换他一下,他则坚持自己留在那里。我理解他的心情,他的这种坚持,确实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又过了几天,我正好下课,BP机响了,上面显示了一行字:我终于等到了。
我让CO哥替我向老师请假,然后火速的赶到绍峰那里,虽然他还没有等到见到孩子的那一刻,但此刻,在机会方面,他的坚持已经赢了!绍峰告诉我,他看到女主人被男主人搀扶着,走进了医院。接下来,绍峰告诉我还需要我做另一件事。
绍峰让我进到医院产科,再仔细的了解下情况。虽然当时应聘的时候,女主人见过我,不过我也觉得,过了这么许久,尤其是在这时候,她应该也不会认得我,就算认得,也不会注意到。我的任务,是更详细的了解她接下来的相关信息,比如住在哪个房间,什么时候会生产。
绍峰不让我现在去,他告诉我,一切都要等医院给他们办理的住院手续才行,那样才容易找到相关信息。
等绍峰让我进去的时候,我发现医院的管理并不规范,加上待产的产妇和家人又非常多,护士很难注意到我。我在医院六楼的产科转了一大圈,从每个房门的玻璃窗里窥探着女主人的影踪,房间反正也只有那么多,最终被我发现女主人住到了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之后我又趁护士都离开护士站的时候,根据房间号,迅速找到了女主人的资料,资料上显示着,今天她就要进产房待产。
我跑回来告诉绍峰,绍峰说:“今天你陪我在这守着吧。”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我知道此时对绍峰来说,身边有个人陪伴的重要性。孩子的降生,意味着他要成为一个父亲,可是,他却只能和我待在这里,我想,他内心一定很痛。
我知道,孩子出生,将打破他内心此前一直克制着的平静。我想了很多安慰的话,却不知道如何去说,我就静静的陪着他,在渭河岸边坐着,看着夜色下如浓墨般的河水在路灯的映射下滚滚流淌着,看着一牙弯月在不经意间,从我们头顶掠过、向西北方滑落。
我们就一直这么安静的坐着,我想,他的内心一定也像这河里的水,不断的翻滚着。他偶尔回头看看医院里的灯光,医院的每个楼层灯光都在亮着,和河边的灯光不同,这里是橘黄色,而那里面都是冷白色。
我知道他在寻找着,属于他骨肉的那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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