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又快到了，我可以给公公发个小红包，让他乐呵乐呵。对于爸爸，却只能思念。每逢这种节日，总会自然而然的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也会忆起他曾经爱我的点点滴滴。若恰逢不如意，总会在心中默念：要是爸爸还在，就好了……要是爸爸在，他就会……，然后眼泪便不由自主。20多年了，其实再多的思念与伤心，也已经被时间冲淡。就如此刻，我内心挂怀的还是妈妈，爸爸的过世，影响最大的还是她，我们都已成家，有了新的依靠和新的惦记，而妈妈，却失去了她的伴，那种孤独感、无力感、不安全感，是我们做儿女的无法体会的。
想起上次见面，她忽然消瘦的身形，那被阳光晒成古铜色的脸，还有那双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我忽然惊觉：妈妈，老了……
上一次妈妈骤然消瘦，还是爸爸意外去世那一年。家中老房子已经拆掉一大半，新房子仅仅铺好地基，弟弟还在高中就读，我也刚刚参加工作，建新房的重担全部压在妈妈一个人身上。为了节约成本，减轻资金压力，许多原本由外请小工负责的活儿，妈妈都一力承担下来。老房子拆下来的旧砖，必须要削去粘在上面的白石灰渣才能再利用，是妈妈坐在小矮凳上，带着粗布手套，弯着腰一个一个削干净的，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副手套。老房子拆下来的木料，也是她用双肩一根根扛到新房基地上的，村里的叔伯看到她，一个肩头扛一根，双手扶着两根木料，从老房旁的小路上走下来，惊讶的叫到：文老师，你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我都只敢一次扛一根，妈妈笑道：还好吧……只有我知道那笑中的无奈、那份故作的坚强，只有我看到了她肩头的淤青、手上的伤痕，只有我听到了她半夜的呻吟、隐忍的伤心。曾经她也是爸爸用心呵护的小女人，除了当好小学老师，帮着爸爸干些日常农活，家里大小事都是爸爸做主。那一年，家里的欠款、和工匠们磨嘴皮子、建房材料采购……里里外外她都得一个人担着。曾经她也是村里的时尚女人，皮肤白皙，穿着打扮往往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她每次来学校看我，同学们都羡慕我：你妈妈真年轻、真洋气。而那一年，她每天戴着草帽，风吹日晒，粗布衣裳，干完一天活，回来都是厚厚一层灰尘。
随着我和弟弟成家立业，乐观开朗的妈妈也很快调整好了自己，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去年送她坐公共汽车，司机还要查她的身份证，以为她为了免车票冒充60岁以上的老人，我还时常以此调侃：年轻的老太太，还可以呀，65岁还被认成55。我以为时光会在妈妈身上造就永驻的奇迹，而它却这样猝不及防的，让我看到了它在妈妈身上蹉跎的痕迹，我忽视了过程，却不得不接受结果。我生气的埋怨妈妈：好好的退休老师不当，偏要当个全职农民，“歇不得息”，种那么多菜干嘛，吃又吃不完，又不是没钱买，偏要起早贪黑，晒成煤炭！妈妈笑着拍拍我：好了，好了，人总是要老的，我不种菜，难道就没有皱纹、没有白头发了，干些农活，我还过得充实一些。于是，我又想起了爸爸，若是他还在，定然舍不得妈妈挥锄挑粪，他定会带着妈妈天南地北的走走看看；若是他还在，有个人唠叨唠叨，妈妈也不会无聊的时时往菜园子里打发孤独的时光；若是他还在，妈妈一定还是那个看不出真实年龄的时尚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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