莜曈失踪了!
九十年代末期,某个乍寒还暖的冬日。
莜曈就读的小学因停电临时放半天假,就在中午放学前老师清点人数时,莜曈从老师眼皮底下消失了!孜韵没听完座机电话里老师还说了些什么,一下子瘫坐在办公椅上,半天才缓过神来,好在领导也不在岗,她戴上口罩就直接蹬着辆自行车赶去学校了。
路上她一边踩啊一边不住地想:“这孩子,会是去哪里了?这几天就嚷嚷吃灰面粑粑,啊?不是怪我没给她做好吃使性子吧?”
来到班主任办公室,老师还没开口,孜韵就喘着气说“老师,我清楚我女儿的脾气,自打我和他爸离婚后,脾气见长。看给您添麻烦了...古话说七岁八岁狗都嫌,还真是,现在女孩儿比我们那会儿野多了...”弄得老师都不好意思说什么。“莜曈不会有事的,应该就会回来的!”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心情也渐渐平复放松了许多,不觉一阵倦意袭来...
“妈—妈——”是幻觉吗?孜韵下意识拍了拍耳朵,“妈妈——”一个小身影走到孜韵面前,捏了捏她的手,“好熟悉的柔软触感啊”,孜韵猛地惊醒过来,看到站在面前的人,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妈妈好着急?”说着就要打莜曈屁股。
“她妈妈——”一旁的老师忙拉住孜韵说:“莜曈是这位云娭毑送回来的,她定期来学校收旧货的,孩子课间休息时候爬到她车上玩儿睡着了,还好老人发现了...”孜韵才注意到孩子身后站着个衣着有点旧但很干净的老妇人。
孜韵注意到莜曈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笑笑:“这孩子太调皮了,老人家,您看,这可怎么感谢您呐?”
“小孩子嘛,哪个不皮?这孩子心挺好,还帮我揉面呢嘿”,老妇人摩挲着粗糙的手说到,边朝门外望,“我去看看我那锅里的火——”窗外附近一辆旧木板钉起来的小推车架起的锅里,还隐隐冒着热气。
“唉,老人挺不容易的,原先也有工作单位,这不企业破产下岗了。丈夫解放战争中牺牲了,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抗美援朝时又...”老师看着娭毑背影低声说,“唯一剩下一个养女又被调到H市搞改革开放试点,老人不愿跟着去。我们学校领导正寻思怎么帮扶她一下。”
“我拿了俩粑粑给你们尝尝,热着呢”云娭毑又走进来,把手里热腾腾的粑粑塞到老师和孜韵手里。“孩子送到了我也该回了...”边往外面走。
“娭毑——”莜曈见老妇人要走,忙扯了扯她的衣角:“您能告诉我妈妈,灰面粑粑怎么做的吗?”,转头对妈妈说:“妈妈,我猜你一定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灰面粑粑,我天天上学放学路过她摆的摊子都要吃一个呢~娭毑刚还给我做了粑粑吃,呃——”莜曈打了个饱嗝,摸摸小肚子,很满足地说道,“吃好饱呀~”逗得几个人都笑了。
“那我尝尝?”孜韵捏着莜曈的小鼻子,咬了一口粑粑,“嗯...嗯,”然后望向老妇人:“哎薄皮酥软,真香!甜咸正好...难怪这孩子最近老让我做又嫌不好吃,还真想跟您请教下,再说我还没感谢您呐——您看这样行吗,您那儿还有多少个灰面粑粑,我全要了~大冷天的快天黑了,您就别出摊了,到我家去坐坐,我家离学校也不太远,路上咱慢慢说?”
“这也没啥,简单~面糊和好,火候调好,不像我以前的工作,也没啥技术含量的~”云娭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黯然,但马上恢复过来:“再说呐,谁没个遇到事儿的时候啊,孩子她妈您就甭客气啦”。云娭毑还要说什么,老师开口了:“您呐,就依着莜曈妈妈吧,人家真心想帮您!您那粑粑呀,一半卖给莜曈妈妈,剩下一半卖我吧,我也想尝尝。您的车就先放这儿,明天再来拿没事的,放心啊~”
云娭毑拗不过二人的好意答应了,孜韵用莜曈的饭盒装好了灰面粑粑,就牵挽着一老一小回家了。“您说您每天这么长时间站着,人真够累的,要不,我给您找个销路——”孜韵边走着,想了想说,“我倒是有个朋友开餐饮店的,正想扩大规模引进点有特色的小吃,您做的粑粑那么好吃,肯定合适。对了,您这粑粑不太像是北方口味噢?”
“算你猜对了,呵呵,我这混生活的手艺啊,还是我母亲传给我的,她是南方人”,和孜韵莜曈已经有些熟络的云娭毑笑到,话也多了起来,“莜曈妈妈,你是没吃过她做的,那个才叫好吃...我这也只学到她个六七分,不是下岗闲着嘛,也不会其他的,就把这粑粑早晚推出来卖了。还顺便兼着点回收站的活儿,其他时间啊,跟以前同事串串门”。“呵,您这虽说下岗了,过得还挺充实啊。”孜韵笑着说到。
到家了,孜韵给娭毑泡了杯茶,“娭毑,我一路听您讲这做粑粑呀,我现在忍不住想练练手了,您给指导指导?——”
“哎哟,啥指导不指导的...”云娭毑说到,“就面粉和水调好糊下锅——你这是煤气灶吧?挺好,东西还挺齐~”说着看看摊在厨房灶台上有点乱的面粉器皿。
“走关系买的这个,老贵了,不过做饭很方便!”孜韵边收拾灶台边笑着说到。”这不都被这孩子叨叨烦了给他做粑粑嘛,我小时候也挺喜欢吃灰面粑粑的,就是感觉自己不是做饭的料。”
“熟能生巧呗~我看你那个白面粉啊,你娘俩,就舀个5平勺差不多了,拿那个小调羹舀,兑水调糊——”孜韵手忙脚乱地照做。
“唉,别用冷水,弄温水,冬天温水容易调和些,往同一个方向搅。水量呢,看你自个儿喜好。这水啊,如果调得太稀,就加入面粉再调;太浓稠就再加点水。反正不干不稀,能流得动但不会随便就断了,就像那样。诶,一个鸡蛋够了,直接敲了磕碗里。”云娭毑就像个专业的老师耐心地说到。
“再搅和——”孜韵附和到,云娭毑笑着说:“对,就是这样,我母亲那会儿跟我说,这是为了让粑子更加香软蓬松点,颜色好看点,更富营养点。”“嘿,老人家挺讲究!”孜韵边和着面糊边说。
“可不是——唉,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惜嫁给我父亲了呵呵,——诶,往一个方向搅...加蛋调和也跟前面加水一样,面糊不干不稀就好了。你要是想开点胃,加点辣的料也行,给小孩子吃就别加...你看是喜欢吃甜的咸的,加点盐,或者白糖,再调糊,嗯嗯,就是这样...你再舔舔看,太咸了甜了还是淡了,再放盐、糖还是放水。
还有,葱花或芹菜叶末,也是撒一点点,再搅和两下行了。”
“唉...这听起来就不容易做,您是不知道,莜曈说我做的粑粑是什么“四不像”,呵呵,我平常都很少下厨的,特别是和孩子爸离异后都单位上吃。”孜韵抹了抹溅到鼻子上的面糊,“您不说,这一搅和,是好看了些啊~”
“我母亲对粑粑要求那才叫高呢,她喜欢把不同颜色的菜捣出汁搅和,她说这样多几层菜汁的香味,而且对身体好。我现在摆摊啊就是加点葱花或芹菜叶末,来不及调那些。”边说着,云娭毑边帮孜韵往烧热的锅里加了点油,少许青烟升起,“这油不能放多了,不然到后面煎的时候饼变太黏,容易粘到锅铲上。”
“哦,是的是的,”孜韵不禁点点头。“因为啊,成不了薄皮!口感也会差点儿。油温呐要适中,你可以手掌靠近油面中心试试,感觉很热但不是特别烫,这会儿就可以把调好的面糊倒进锅里了。“云娭毑说到。
孜韵倒入面糊就听到“嘁”一声,云娭毑忙拿起锅顺时针颠转了两下,“让面糊均匀受热,摊开摊匀,让它充分接触油面。”
“噢——”孜韵恍然大悟,“你看,这锅底是圆尖底的,锅边缘的油会集中在锅中心对吧?因为边缘没有油之后会成形得快些,薄饼边可以铲得起来的时候,用锅铲呐,轻轻拍锅中心的粑粑,再将锅转两下,别让粑粑结糊锅巴粘锅了。煎好一面再煎另一面。”
这时,锅里油量很少了,孜韵说到:“好香,也是用锅铲拍吧?”“对——差不多可以出锅了。”
“”我要吃——”写完作业的莜曈闻到香味猛地钻到妈妈的腋窝下,“哎呀——等妈妈一会儿,先一边玩儿去,别烫到你了”正起锅的孜韵一惊,说到。
只见孜韵把粑子用筷子夹住卷了个筒,然后切成段。云娭毑还没反应过来,一块粑粑就夹到她面前:“先给您尝尝,您辛苦了~”
莜曈顾不上洗手就把两截塞嘴里。“嗯...离娭毑做的味道还差一点点”,“莜曈,你这是在表扬我吗——”孜韵也夹了段粑粑尝了尝,皱了皱眉:“这可不是差了一点儿...”
“莜曈妈妈,已经很不错啦——”娭毑嚼了嚼说到,“而且卷成筒切段儿吃,这个想法好,做出来挺好看的。”
“呵呵,我这纯属赶鸭子上架...不也得感谢您啊?”孜韵笑着说,“就冲您对这么个看似简单的食物做法都这么精益求精,明天我就跟我那朋友说说,至少不会这么累着,您这手艺可是传承呐~”
很快,云娭毑带着她的手艺进入了那家餐厅。没过多久,又以技术入股成为了该连锁餐厅的后厨分管副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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