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金灿灿的储钱罐，可爱，依旧摆放着。
正读高二的儿子，周末静静地坐在教室自习。但眼神已经不同往常，而是充满着期盼和急切。想着“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的誓言，双眼已早已湿润。
第十七次出门往校门口探望时，母亲和妹妹已经在校门口了。只见母亲左看看，右望望，还时不时把一只手放在眼睛上遮挡太阳寻觅着，另一只手提着给儿子带的生活物品，妹妹在身后拽着母亲的衣角。
儿子飞奔下楼，似乎是平常下楼的三五倍速度。许久，空空静静的楼道里还回映着“当当当”急促的脚步声。
妹妹另一只手里拎着破雨伞，和母亲皱了的短袖格外地搭。母亲出远门才舍得穿的新裤子，也被大小星点的泥巴点缀着，而妹妹的小裙子上确实很干净。
儿子连忙问道：“妈，来了？”
“嗯”
母亲用手捋了捋黑白相间的头发，显然这些白发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也不属于她。
又回答说：“最近连续下起了雨，天气寒，怕你着凉了，给你送了几件厚衣服穿。”
“嗯，好。”儿子眼眶湿润地回答着，并看向一旁看见哥哥高兴地笑着的妹妹。
路旁还时不时经过几个学生，不知是那眼神竟有些冷咧，还是这秋风啊。
02.放好衣物，走出校门去吃饭。
路上，儿子牵着妹妹，吞吞吐吐地对母亲说：“妈，以后我就一个月回去一次了。”
“嗯，是学习又紧张了吧？之前还能一周回去一趟。”
“嗯，妈，那我们先去吃点饭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合计着四十分钟从村里到县城里的路程，还有每人十块钱的路费，只是这路费钱也够家里吃菜吃上三天。
想着秋收时，父亲的一根手指差点儿被拖拉机打掉半截儿。又看着眼前憔悴的母亲，脑袋也似乎一片空白，有的只是热血沸腾，一定要有出息！儿子心里默念着。
然后迟迟地问：“妈，腰疼好些了吗”？
“不碍事儿，不干活的时候就不疼了。”
妹妹拽着我的衣服说：“哥，我闻到蛋糕味了。”
母亲赶紧接过话去：“你啊，是嘴又馋了，一会儿就去吃饭了，先不买蛋糕吃了。”
儿子说：“买一块儿吧，也不贵。”说着，妹妹的脸上才阴转晴，活蹦乱跳地跑向前边儿的蛋糕店。买了一杯小蛋糕，上边儿是奶油，下边儿是面包，三块钱。看着狼吞虎咽的妹妹，哥哥心里也平和了许多。
03.父亲的电话
“你爸昨天给家里打电话，让今天带你出去吃顿好的。他也挺想你的，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我不打”。
“咋能不打呀，他说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
“嗯，平时都在宿舍放着呢，关机。”
“再怎么着，他也是你父亲，要打的。”
“没啥好说的。”儿子有些不耐烦了。
母亲感觉出了儿子语气和情绪上微妙的变化，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妈，咱们去前边儿那条街吃米线吧。”
“啥是米线啊”？
“就是用米粉做成的，特别好吃。”哥哥解释道。
母亲对着儿女笑了笑，吃什么米线啊，没啥营养。你爸昨天特意叮嘱我，让我带着你俩去找个餐馆炖点儿排骨吃，在学校食堂，大锅炒的，也吃不上啥好的饭菜。”
“吃肉去，吃肉去”，妹妹高兴地呼喊着，开心的拽着我的手就是往前跑。
但是儿子的脚步似乎越来越沉重起来，儿子知道自己的学费是父亲低头问亲戚借来的。他是个爱面子的人，很少低头。刚农忙完，便坐上最便宜的绿皮火车去南方打工去了。学费也不算贵，但一分钱也难倒英雄汉。庄稼收成不好，加上给我看病又问亲戚借了不少了，所以窘迫地紧。平常在家，母亲带着妹妹更是省吃俭用，这顿排骨，儿子实在不想去吃。但实在拗不过高兴的母女俩。
儿子心想，晚上还是给父亲打个电话吧，也有段时间没联系过他了。
04 妹妹的发卡
吃完饭，走出餐馆时，刚过十一点。看时间还早，儿子就对妹妹说：“哥带你去逛逛哈。”
“好啊，好啊”，开心地笑着。
“妈，我想买发卡”。
“走，哥给你买”。妹妹更欢喜了。
想着之前初中的时候，哥哥省吃俭用，而且每周五都要省下两顿饭钱，给妹妹带上一小包零食。妹妹也是每周五下午放学后，都在家门口的马路上玩耍，玩伴们都散去回家吃饭了，她自己一个人也在路边儿坐着，等待着。母亲喊也喊不回。直到傍晚，看着骑自行车回来的哥哥，就像现在这样，欢喜地迎上前去，踏着飞快的步伐。
又不知从那儿飘来一阵冷风，凉。
三人一同走进一家精美的饰品店。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服务员热情地迎接上来：“看看，随便选。”
琳琅满目，妹妹和儿子都看花了眼。母亲挑选了一番，拿起一个十分别致，带着小樱花的发卡，问：“您好，这个是六块钱啊”？
服务员说：“这不是六块，是九块。”
“咱能一个发卡还要九块钱呢，咋能恁贵”？母亲的语速有些急切，像极了开始讲价的架势。
看着服务员用余光扫了一圈母亲的穿着：“嫌贵，那边儿有便宜的啊，一两块的都有，随便挑。”似乎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儿子迅速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这个别致的发卡，跟母亲说：“妈，你看错了，是九块，你看倒了。”说着也不忘和服务员附和下，顺手把发卡卡在妹妹的头发上。
“好看吗”？
看着妹妹在镜子前照了好一会儿，便跟母亲说：“就这个吧，那边儿便宜的都是卖不出去的旧货。”
“九块钱也太贵了，都够买半袋子萝卜，一袋子白菜，二斤肉了……”母亲跟儿子合算着，便一把把我和妹妹都拽了出去。
05 金色小猪储钱罐
这时候被拉到门口的妹妹，注意力已经放在了一个金色小猪储钱罐上，哭着闹着非要那个金色小猪储钱罐。母亲没有办法，只好回头问那个服务员：“那个存钱罐多少钱啊”？
“45”
“一个小存钱罐还要45，够吃一星期菜了，不买不买。”态度坚决的母亲拉着妹妹就往车站走去，看着闷闷不乐，快掉眼泪的妹妹也是没有一点办法。
“妈，你就给她买一个呗。”
“太贵了，要它干啥，你妹妹又没啥零钱存，玩几天摔坏了就浪费了。”
拗不过母亲的儿子，只好陪着母女二人走在看似热闹的大街上，似乎，和这热闹格格不入。
三人去逛了县城里最热闹、最繁华的步行街，没买东西。
三人去了县里最大的华联超市，也是什么也没买。
看着天色不太好，母亲就跟儿子说：“要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儿回去歇着，多休息休息，别太累，照顾好身体。”
“嗯，好的，妈。”儿子竟也不自觉地有些哽咽。看着妹妹可爱的脸庞，那种不舍又增强了许多。快乐的时间，总也是那么短暂啊！
儿子送母亲上车，挥手告别后，看着和自己挥手的活泼的妹妹，一刻也没敢迟疑，立马回过头去，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怕控制不住，控制许久的泪水。
儿子躲在路边儿的一个大电线杆后，悄悄伸头注视着远去的车辆。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滴，两滴，晶莹的水珠滴落在地上，淅淅沥沥地下着。
儿子也只好奋力往前跑着，直到他再次走到那家饰品店，看着那个闪闪发光的金色小猪存钱罐。雨，便下的更大了，儿子拂了拂脸上的水，那一刻，再嘈杂的街道和雨声也变地十分安静了，整个世界安静了。
是儿子的心里。
“爸，你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你妈今天去看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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