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大院
文/张守权
六、大结局
苞米高粱种了又收,收了又种。
燕子黄雀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时光清浅,岁月的磨盘不知不觉流转到浮躁的1987年。这年清明节前后,每天夹着烧纸行走于路上扫墓祭祖的人比比皆是。按德农一带的习俗,清明祭扫往往都要避开清明这一天,而是选择在清明前后的日子进行。
清明前的某个周日,一辆崭新的绿色北京吉普沿着德农公路径直驶至郭家烈士陵园门前,车停后车门打开,两位身着军装的年轻战士扶着一位年近七十的同样身着军装的老人下车,他身材瘦削,精神矍铄。在一位干部模样的人的引领下,老人缓步走进刻有“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诗句的烈士陵园的大门。陵园没有围墙,四周尚未吐出绿叶的高大白杨让园中的纪念碑及烈士墓显得无比肃穆。一行人径直来到并不高大的刻有“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及“三下江南战役”简介碑文的纪念碑下,整理好花圈并默哀后,老人默默望着碑后四座没有烈士姓名的破旧不堪的拱形坟墓,突然跪倒在地,放声痛哭,不能自已,时不时的以略带沙哑的低沉的声音呼喊:“连长啊,你死的好冤啊,你没有在战场上死在敌人的手中,却被一个小毛贼暗算了......”老人悲痛的样子让身边的陪同人员也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热泪。良久,那位干部模样的人上前扶起老人说:“军长,都四十年了,还是节哀顺变吧!”军长哽咽着被他扶起,一位战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为他慢慢的擦拭满脸的泪痕。
上车后,司机在倒车时一不小心把车倒进门外不算太深的土沟子里,无论他怎样加档给油,那不给力的车轮只是在原地调皮的打转。除了司机以外车上的人只好下来,然而,吉普车不争气的车轮仍然在原地无奈的打转。陪同的战士说:“我们下去推车吧!”几个人跳进肮脏且满是松软泥土的坑中,但是,他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还没有将车推出来。这时,自德农公路东侧郭家客运站方向走来了一行人,为首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夹着一卷烧纸脚下如安了弹簧般轻快的在平坦的土质公路上且走且玩;在他的身后,一位七十左右的老人在一位年近五十身着高尔夫呢西服脚穿回力鞋的中年人的陪同下缓步走来。
救星来了!
干部十分客气的拦住他们上手帮忙,三个人十分爽快的加入推车的行列。很快,吉普车被推出了被它压得很深的沟子。
望着三人一身的泥土,军长等人十分过意不去。一位战士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中华烟,给两位大人让烟并依次点燃,连声称谢。
那位干部随口问了一句:“老爷子,怎么称呼您呐?”
那位身着黑色中山装的七十左右的老人答道:“我是郭家街里的,叫郭洪雷,这是我儿子郭万发,那是我孙子。今天是给我老爹上坟去。”
“谢谢你们爷仨啦!”干部在道谢后便说声:“军长,我们走吧。”军长一行登上吉普,吉普车在欢快的发动后迅速的沿着德农公路向东方疾驶而去。
望着北京吉普渐逝的背影,郭洪雷说道:“‘省中华,市牡丹,一般干部迎春烟。’这老头子肯定是个省级干部。等咱们呐,得家里来人了才能买盒小参(红盒人参烟)呐。”
“爸爸,你没听人家管那老头叫军长吗,车牌号还是北京的呢,一定是北京军区的大干部。”郭万发说道。
郭洪雷感慨的说:“你看,还是人家大干部牛逼,上个坟都几千里地开着吉普子来,咱爷们连自行车还没骑上呢。”
郭万发道:“爸,你别着急,等再过十几年咱们家一定能像他们那样开车上坟。”
那个少年接到:“爸呀,等咱们有车的时候,那也该给我爷也上坟了!”
郭洪雷笑骂道:“你他妈的滚一边旯去,盼你爷早死呐?”
郭万发夹起那卷烧纸,边走边对那少年说:“儿子啊,你可得好好学习呀,考上大学。将来上坟时也能像他们这样开着小吉普子来呀!”
那天真无知的少年接道:“爸呀,这小吉普算啥呀,等将来给你们上坟时我开着飞机来,坐着火箭来......”
这时,一位衣着时尚的小青年从他们身边招摇而过,他手提的那个砖块式的录音机中正播放中时下流行的崔健的歌曲《一无所有》,那个少年禁不住也随着乐曲纵情高声扯嗓子唱了起来:
脚下这地在走
身边的水在流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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