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黑帮分子
1996年3月30日，由香港导演刘伟强指导，影星郑伊健、陈小春、黄秋生加盟的《古惑仔2之猛龙过江》在香港上映。影片里，陈浩南经过浴血打拼，声望越来越盛。同门大飞嫉妒，两人矛盾渐生。山鸡被台湾教父雷公情人丁瑶所惑。丁瑶，美而艳，如狐。丁瑶、大飞杀人后设网以待。英雄末路亦或英雄崛起。江湖再起风云。
张扬早已是《古惑仔》系列电影的铁杆粉丝，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张扬时常在刘虎、牛北面前以山鸡自诩。
几天后的中午，张扬接到师傅周生的指令：“老大要见你，下午四点，一楼会客室。”
“会是什么大事情呢？”张扬心里嘀咕。自从那次入伙喝下血酒后，张扬还没有和老大一起说过话呢。
殷公馆坐落在潜龙山的一个山腰处，规模宏大，远远望去仿佛一座精美的防御堡垒，整座别墅占地超过三千平方米。红色的墙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山间的弧形的别墅是在古代皇帝的行宫，孤零零的。
切诺基汽车顺着蜿蜒的山路爬行，轮胎碾压着路面上干涸的落叶，发出飒飒声。沿途的掉光叶子的树木愁眉苦脸，树干直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偶尔，枯草从中飞出一只山鸟，发出聒噪，叫声有气无力。
本来心情兴奋的张扬，瞬间被沿途衰败的景象搞坏了心情，无心欣赏隆冬的肃穆。张扬猛的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
汽车很快来到别墅大门外。大门是两扇巨大的黑色铁花门。大门四周似乎比平时多了几个警卫，他们依旧是西装革履，明显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和猜疑。警卫们来回走动。一名警卫瞪大眼睛瞅了瞅张扬驾驶的切诺基汽车，见是自己人的车，稍微松了一口气。张扬感觉到了异样，懂事的在门口踩下刹车停下，探出头向门卫打招呼。门卫向张扬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慢慢拉开巨大的黑色铁门。黑色的切诺基缓慢的开上斜坡，停在殷氏家族四层的别墅楼下的一棵皂角树下。皂角树上挂着些许枯叶以及不多的黑色皂角荚，的没精打采的半秃着，凌冽寒风多去了它往昔的枝繁叶茂。一只乌鸦落在枝头上，冲着张扬“嘎嘎、嘎嘎”的聒噪，随后振动翅膀飞起，绕树三匝后扑啦啦的飞走了。
气氛异样的紧张。
张扬的心突然沉了下去，落入谷底，感到莫名的忐忑和焦躁不安。张扬想，难道有事情发生？
怀着疑问，张扬整理了一下衣袖，缓步进入入会客厅。偌大的房间，只有老大殷国正独自一人，此刻正端杯喝茶，低头若有所思，并没有抬头，似乎并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老大好！”张扬上前给殷国正端端正正的鞠了一躬。
“兄弟之间，无须客套，坐。”殷国正挥手示意张扬坐在其下手位置。张扬小心翼翼的坐下。
“喝茶。”殷国正说道。
张扬端起凳前的一青花瓷茶碗啜了一小口碗里的茶水，等老大示下。
空空荡荡的大厅，唯有两人的喝水声。
“张扬啊，适应现在的生活吗？”许久后，殷国正终于打破沉默。
“老大，一切都好。周大哥带我们三人学了不少东西。谢谢老大关心。”张扬立即起身，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坐，快坐！我也不绕弯子了，就对你直说吧。最近，我这里需要处理一个紧急的事情，我盘算了一下，任务艰巨非你莫属。”
“老大，有事尽管吩咐。”
“老三殷国根出了点事情，我现在查明和三江市的老大谭发脱不了干系。”殷国正脸色凝重的瞅了一眼张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谭发从我眼中消失，以解我心头之恨！”
张扬第一次听说谭发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直接有殷国正下达任务，虽然内心有疑问，不过还是一脸坚决。
“老大放心，绝不辜负老大的信任，定将谭发干掉。如果失败，提头来见！”张扬再次起身，表达忠心。
“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好，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是，一定铲除此人。”
“你找方圆吧，他具体会告诉你怎么做。希望你马到功成，纳了这个投名状。以后，我这里有你一把交椅。”
“是的，老大。”
张扬从会客厅退下，立即联系军师方圆。方圆早已经在等候张扬了。方圆并没有多说，只是表示此行任务凶险，张扬还需要加紧准备后便没再多言语。
方圆安排张扬和殷国正贴身保镖之一的张军见了面。张军红脸膛，国字脸，肌肉虬结，说话时中气十足。
“带上你的两个兄弟，明天早上八点，地下室见。”张军言罢，随即转身而去。
翌日早晨不足八点，张扬、刘虎、牛北如约而至。
张军将三人带进地下室转角处的一个小房间，房间光线昏暗，像个堆放杂物的储藏室。大家弯腰进入后，张军用手摁了暗处的一个凸起，里面的墙体缓缓打开，瞬间裂出一道暗门。张扬三人一脸讶异，但都没有吱声。
四人依次进去后，顺着墙体的楼梯盘旋而下，进入地下二层。里面别有洞天，是一个几百平方米的超大的地下室。室内灯火通明，贴着墙壁的位置，立有无数个人形标靶。
地下室距标靶约二十米处，有两张木桌。一张木桌上，放着四把五四式手枪，手枪旁依次堆放着十个弹夹；另外一张木桌上放着一把来复枪以及五盒子弹。
三人见状，兴奋异常。刘虎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张扬则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牛北稍微淡定，只是低沉的说了声：“妈的，好家伙。真是重火力啊！”
张军斜眼瞅瞅三人，牛北随即住口。
第一天的课程，张军教授给三人的是拆枪与装枪，对于五四式手枪的由来和构成，张军并没有多言。三人脑瓜还算好用，一天下来及达到了熟练于心的程度。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皆是教授的五四式手枪的快速射击。第一步是五米外射击标靶，后来是十米外射击，再后来是十五米射击，最后是二十米。第九天、第十天则是来复枪的装弹后快速射击。
随后两周，张军交给三人简单的匕首刺杀动作以及几个搏击的动作。
一个月后，课程宣告结束。
三人准备离开地下室时，张军这样结束自己的教练演讲：“没有加入特种部队的人，永远不知道特种兵需要具备的素质。我不指望你们成为神枪手，你们也他妈的永远不会成为神枪手，只是见着要杀的人，扣动扳机，打对方一个大窟窿或者打爆他的头即可！”
这天，张扬三人来到军师方圆处领命。
“张扬，带上你的两个弟兄，务必根据我给你的地址找到该人，不惜一切代价做掉他！”
“是，军师，一定不辱使命！”
随即，方圆丢给张扬三人一张照片，一张写有谭发地址的纸条，厚厚的一沓钱，“人落实之后，立即联络我，需要动手时，我会安排人送来烟跟儿（江湖行话，指枪支。）。”
临行前，张扬三人去了一家大型超市，一家高级餐厅，一家高档会所，好生款待了自己。
为避免引起注意，张扬、刘虎、牛北先向北行进入宾州市，找了一家不起眼的旅馆住宿一晚。
第二天一清早，张扬三人将之前提前准备好的一副江内市的汽车套牌挂在切诺基汽车上后，三人旋即上路，一路向西而行。中途，三人在隆县地界的一家小有名气的小饭馆歇脚，点了店里最著名的跳水兔以及一盘油酥花生米、一个宫保鸡丁，一个冬寒菜豆腐汤，一斤羊鞭泡酒。
张扬三人边吃边聊。
“今儿，我们遇上的是什么样的狠角色呢？”刘虎挠有兴趣的问。
“听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江湖传闻的，此人在青海抢煤矿打死一个江湖老大，抢得的煤矿如果开发出来，市值过亿。在云南靠近攀枝花的地方抢矿听说也打死一个马仔，不过最终是以失败告终，灰溜溜的跑掉了。滴水岩市也有命案。一定是凶残的家伙！”牛北若有所思，“这次我们一定要小心翼翼。既要成功解决掉这个混蛋，又能在帮里立足脚跟，一举成名。反之，我们三兄弟则是死无葬身之地！”
“牛哥说道在理，来一大口。”张扬提议后，三人举杯，干掉杯里的一半羊鞭酒。
路旁的一排瓦房里，不时的有姑娘探出头来，打扮得花枝招展。
“花茶铺的几个土鳖娘们，欠操！”牛北干掉杯里余下的泡酒，说起了脏话，引得张牛二人哈哈大笑。
“老板，再来一斤泡酒。兄弟，今晚让你爽个够。”牛北朝刘虎眨眨眼睛。
等刘虎从花茶铺里尽兴而归，钻进汽车。张扬、牛北则早已呼呼大睡。张扬又在碧波深处见到了久违的鬼母，直到刘虎摇晃张扬的肩膀，张扬方才从梦中醒来。
凌晨时分，汽车进入三江市的市区。
三江市为四川省的二线城市，经济一直欠发达。虽然市区的规模不小，却处处都是破破烂烂的。低矮的瓦房随处皆是。黑瓦的房子连接成一条又一条拥挤的小巷，泠泠清清的。偶尔也有高楼。人行道的路灯光线昏暗，少有行人。
三江市的一切显得萧索，破败。
临行时，军师方圆告诫三人，三江市潜伏着不少金牌杀手，言语稍有不慎，随即招来杀身之祸。为顺利完成此次任务，务必寡言慎行，低调行事。
天空又扬扬洒洒的飘起小雨，凌晨的温度骤降许多。由于不熟悉三江市，三人将汽车停放在一个黑暗的街角，卷缩在车里凑活着过了一宿。
一早醒来，张扬三人随即闻到浓浓的羊肉汤的香味。
大街小巷羊肉汤店林立。
早听说三江市是出了名的羊肉汤故乡。
三人钻进一家小店，店里已经有不少顾客关顾了。门口一个大锅，点内摆放两排木桌椅。牛奶般的羊肉汤正在翻滚，飘出阵阵香味。店老板用锅铲铲了一铲雪白的羊油，等待油烧开后，倒入一盆羊肉，随即锅铲翻转羊肉，发出“哧哧”声，随后倒进一大瓢羊骨头汤，继续煮。熬制数分钟后起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被店小二端上来。
“好东西！”刘虎夹了一块羊肉蘸了点店里秘制的辣椒面送入嘴里后发出赞叹声。
“巴适。”张扬由衷赞赏道。
“这里确实是羊肉汤的故乡，不错的味道，分量很足，肉也扎实。”牛北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汤也地道。”
邻桌的几位老人，一人三两羊肉汤，二两羊鞭酒，都在细细品，慢慢喝。
寒天里，一碗羊肉汤，暖身又驱寒。
“老板，楼外楼歌城在哪里？”张扬结账时询问店铺老板，楼外楼的地址是方圆告诉他们的。
“客人，一听就知道你是位外地来的老板。”
老板是个六十开外，个子矮小，身材干瘦，但是双眼神采奕奕，一看就是一位精神矍的老板，说话时中气十足。
“怎么说？”张扬睁大眼睛，很好奇。
“楼外楼歌城就在三江市的街心花园旁边，是我们市最高端的娱乐场所，所在的大楼也是市里标志性建筑，本地人可是尽人皆知啊！”老板乐呵呵的说道。
按照羊肉汤老板的指点，很快的，张扬三人就在三江市市区中心的街心花园广场找到楼外楼歌城。
歌城位于一栋圆形建筑，共十六层。歌城在圆楼的二楼，整整一层。傍晚时分，街心花园车水马龙、游人如织。“楼外楼”被闪烁的霓虹灯包裹，显得华丽而诡异。
张扬、刘虎、牛北从街心花园背后的鳅衣巷的旅馆出来，草草吃了点东西，便步行上了圆楼的二楼。
“楼外楼”外站立两排旗袍美女，齐刷刷的鞠躬相迎：“老板好！”。三人被一旗袍女带入大厅。
“三位老板，来点什么？”旗袍女微笑着询问。
“三杯碧潭飘雪，一沓百威啤酒，谢谢。”张扬彬彬有礼的回答。
“需要小妹吗？或者到包间里唱歌？”
“有全套服务吗？”刘虎问道，一脸的坏笑。
“但凡需要，尽管吩咐。我们这里，凡是客人能够想到的，我们都有。”旗袍女依旧微笑。
“我们老大想看看表演，其他服务待会再说吧。”牛北挥手让旗袍女退下。
“好的，三位老板，玩尽兴！”
大厅里有一个超大的弧形吧台，一个足有一百平方米的表演舞台。表演台下方摆放着无数小桌椅。紧挨着表演舞台的是更大的舞池，约有两百平方米。围绕舞池一周，安放有长条凳，凳子上坐着年龄各异的女子，有的像打工妹，有的像下岗女工，也有的一眼便能看出是专业妓女。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无法掩饰她们浓妆艳抹后的俗气。舞池右方有一条过道，都是用玻璃墙壁装饰的，在灯光照耀下显得奢侈、华丽。过道两边是规模各异的包间，客人可以在里面唱歌、喝酒、玩小妹以及其他服务。
此刻，人还不见得多，表演也还没有开始。这是张扬三人来这里消费的第三天。张扬三人捡角落的位置坐下。很快，穿着红色西服，打着蓝色领结的服务生端上三杯碧潭飘雪、一沓百威啤酒、一盘瓜子。
“你们的台柱子燕儿什么时候来啊？”张扬一副色眯眯的样子问。
“整九点。”服务生回答得很干脆。
“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张扬懒洋洋的回答，顺手把钱丢进服务生的托盘里。
“请慢用。”服务生退了下去。
张扬从包里摸出一包红塔山给刘虎、牛北发上，随即掏出此行前花血本购买的zippo打火机，给两人点上。随后，张扬也将衔在嘴上的香烟点上。张扬吸了一口，吐出灰色的烟圈。
刘虎呼唤服务生用启子将所有啤酒打开。服务生给三人倒满一杯后，离开了。
“哥两个，走一个。”三人碰了杯，发出“哐”的一声。三人何干了杯中的啤酒，刘虎又一一倒上。
表演是整八点开始的，起先是一个小型的魔术表演，纸牌变钱那种，随后是歌舞表演。台下传来阵阵喝彩人，客人慢慢多起来。
“今晚谭发会来吗？”刘虎盯着一张位置显眼的木桌低声问道，欢呼声、掌声淹没的刘虎的问话。木桌上放了一个提示牌，上面写着“已预订。”
“八、九不离十吧。”牛北敷衍似的回答。
“今天是燕儿抛头露面的日子，我们找的正主一定出现。”张扬信心满满，“服务生，再来一沓百威。”张扬朝不远处站着的服务生打了一个响指。
喝完一杯服务生送上来的啤酒，张扬看了看手表，离九点整还有五分钟。牛北端起玻璃杯啜饮了一小口百威。牛北吃不惯啤酒，入喉时如同潲水味。此时，张扬听到有让座，有打招呼，有起立的声音。四位黑夜男簇拥着一位穿着灰色西服的体型微胖的男子坐在那张“已预订”的位置上。
“正主来了。”张扬、刘虎、牛北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低语，声音里透着紧张、激动甚至害怕。
那个体型微胖的人是谭发，一个让了看了之后，心情跌入谷底的人。
场下欢呼声雷动夹杂着口哨声。台柱子一身华丽性感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缓缓来到舞台中央向台下微微鞠躬，音乐声响起。
“天地悠悠
过客匆匆
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
生死白头
几人能看透
痴痴呀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
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那是一首1991年红遍中国两岸三地的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里的歌曲。燕儿沙哑的歌声唱得让人心碎，即使张扬的铁石心肠也为之动容。燕儿头顶上的那顶白色小帽随着性感的身躯来回摇摆，仿佛一朵洁白色的云朵。台下的人群痴狂的吹着呼哨。“燕儿，我爱你！”的叫嚷声此起彼伏。谭发闭着眼，沉浸在歌声里。四位黑衣人围坐四周，形成环形的防御。
张扬径直朝谭发走了过去，伸手进裤头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位黑衣人注意到了张扬的举动。起身阻挡时，张扬握着匕首的右手挥出，黑衣人应声倒地，颈部开始冒血。张扬已行至谭发桌旁。谭发仍旧沉迷歌声里，闭着眼。张扬挥舞匕首，匕首在昏暗的灯光中发出亮光，滴着血。谭发抱着脖子倒地。匕首上更多的血迹滴落。三名黑衣人举枪射击张扬。刘虎、牛北扑了上来，抓起黑衣人坐的板凳砸向黑衣人。张扬被打成了筛子，仰头倒地。随即是中枪的刘虎嗷嗷叫嚷着倒地。牛北扑倒在一位枪被砸掉的黑衣人身上，鲜血从后背流出。场面失控，人们四散奔逃。燕儿也不知去向。
龙泉剑客
二O一八年一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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