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大纲,意识流瞎写
*建议BGM:途中-陈鸿宇
*OOC和BUG都是我的
途中
01
天刚蒙蒙亮,昨晚下了场大雨,空气潮湿到让人觉得鱼儿都能从门窗游进游出,在每个房间畅泳。今天是星期一,学校惯例要开晨会,因此樊振东特意比以往提早了十分钟出门,果然赶上了早一班的那趟公交车。
车厢里几乎没人,司机在抽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向空中吐出一个圆形的烟圈,是一个完美的圆形,樊振东没法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个圈。
纵使樊振东起这么早,他还是失了策。半路上忽然莫名其妙地堵车,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早晨七点钟不到的路面上,鸣笛声此起彼伏。樊振东生怕迟到,于是他下车走向地铁站,打算换乘地铁。
事实证明这是个极其明智的决定。他下了地铁,发现自己甚至有时间去校门口的早餐摊子买根油条。然而那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面带歉意地说,油条卖完了。他只好买了个馒头,甜的,其实也挺好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来这个摊子买早餐的人总是买油条。
晨会一如既往地枯燥,升完旗之后主席台上来了个学生代表发言。樊振东眼睛不知道往哪放,只好盯着那个发言的高三学长看——他说话的声音异常温和平静,并不像之前其他那些发言者般矫揉造作。
樊振东盯着他,没来由地想起庇拉尔·特尔内拉[1]——那个能看透纸牌预言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或许这个学长也像她那样能透过现象看事物的本质,但樊振东还是把这个怪里怪气的想法归结于昨晚睡前看的那本《百年孤独》。
“感谢周雨同学的发言。”
啊,周雨。樊振东想着,这个名字念起来总有一种下过雨之后草地散发出的香气。好了,现在那个秃顶的教务处主任接过了话筒。他望着周雨走下主席台,忽然发觉这个人其实更能让自己想到奥雷里亚诺[2]。
课间操的时候又下起了雨,于是樊振东坐在座位上开始写作业,这时前桌的同学转过身来。
“小胖,第五面第十九题答案多少?”
樊振东刚刚写完那道题,于是他头也不抬地回答:“±6,你是不是没有分类讨论?”
前桌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我就说怎么算不出来呢!”
与此同时樊振东望向窗外,发现层层叠叠的乌云开始渐渐消散,看上去随时会雨过天晴。
随堂测试时候出了点不好的事儿,樊振东的同桌想抄他的卷子,被他发现了,提醒他不要抄袭,谁知老师竟然误会是樊振东主动给那人抄袭的。费了一番口舌才解释清楚,樊振东心想,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好心也被当成驴肝肺。
幸亏没有下雨。
那,中午去吃蛋炒饭吧。
樊振东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然而他走到那个窗口,才发现那里居然关闭了,上面还贴了张纸条,他没有看完,大意就是今天不卖。
倒霉。樊振东只好转身挤进了排队打饭的窗口。
放学铃声一响,学生们收拾书包陆陆续续往外走,有的相约去打球,有的争论着今天随堂测试的题目。樊振东照例在教室里坐到作业写完,而今天的作业似乎格外少,他只待了不过十几分钟。
他走到公交车站时出乎意料地看见了周雨——他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这让强迫症患者樊振东实在有点不自在——他手上抱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樊振东走近了一点才看清那是《百年孤独》。
他也看这本书?樊振东暗自思忖,这时周雨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马上转开目光,躲开了他的眼神。两人并没有眼神交流,而樊振东注意到周雨的鞋带散开了,白色的鞋带耷拉在黑色的鞋面两边,而他好像并未发觉。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提醒他,又觉得实在有些突兀。这时公交车开进了站,人潮立刻涌下站台,樊振东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离开的理由。他上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周雨还站在那里,合上了书,把另一只耳机塞进了耳朵。
他在听什么歌?
樊振东想着,然而终究没把这次偶遇放在心上。
睡前他又看了十几页的《百年孤独》,越看越觉得周雨和奥雷里亚诺有几分相像。床头的电子钟显示了十一点,于是樊振东放下书,按灭了床头灯。
在睡着之前,樊振东迷迷糊糊地听到窗外响起了雨声,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晚上又下起了雨,就陷入了一种恬静的恍惚中。
02
真是奇怪,今天没有晨会,樊振东本来想着要睡到平常出门的时间再起床,但他醒得很早,并且一睁开眼便再也睡不着,于是他决定去上学。
他在站台等了几分钟,公交车才慢慢悠悠开来。车厢里没几个乘客,司机打了个大哈欠,吐出一个烟圈。
樊振东盯着那个近乎完美的圆形烟圈,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更觉得犹如身在梦中。公交车走到半路上忽然慢下来,原来又堵车了。樊振东等了一会,见车流还是没有移动的趋势,于是决定下车坐地铁。
下了地铁,他走到早餐摊子打算买根油条,那个老爷爷连连向他道歉,说油条卖完了,问他要不要馒头。
更奇怪了。樊振东一边接过馒头一边想,昨天也没有油条。
等到他一路昏昏沉沉地进入教室,才恐惧地发现——时钟好像出了点问题,或者是时间老人不小心睡着了,又或者是自己做了一个狂野的梦境,总而言之,樊振东发现,今天似乎还是星期一。
真不知道是大家集体失忆了还是我穿越了,樊振东心说,估计是我知道的太多了。
他跟着队伍走下楼梯,操场上已经站了一排一排的学生,然后就是升旗,学生代表发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配置。
啊,奥雷里亚诺——不,是周雨上台发言了。樊振东盯着他的脸,盯着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然后他们的视线短暂交汇了几秒。
樊振东回过神来,觉察到自己的视线太过赤裸,赶紧移开目光,因此未能及时捕捉到周雨脸上一闪而过的一抹笑意。
他忽然想起冰块——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第一次去看冰块的那个下午。
樊振东觉得,冰块应该是会燃烧的吧[3]。
课间操铃声放了几秒,然后骤然停了。雨水顺着窗棂滴落下来,樊振东望着窗外出神,这时前桌转过身来。
“小胖,第五面第十九题答案多少?”
“±6,你是不是——”
“啊,啥?”
“没事。”
“答案居然还有一个-6!我说我怎么算不出来……”
随堂测试时候樊振东留了个心眼,在同桌伸头过来时候用左手遮住了卷子,同时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别想搞小动作。
结果下午发卷子,同桌的分数还是和他的一模一样。
这不行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雨又停了。
那,今天还去吃蛋炒饭吗?
樊振东走出校门,在公交站台意料之中地看见了周雨,他的鞋带还是没系,他手上还是抱着一本《百年孤独》。
公交车进了站,樊振东仍然在思考:
他到底在听什么歌?
晚上,樊振东破天荒地坐在书桌前发了十几分钟的呆。书签夹在之前那个地方,他又忘了昨天看到哪一面,揉了揉眼睛,扭头看看窗外。
一片漆黑,樊振东只能从窗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但他清晰地听见了雨声。
03
第二天樊振东抱着点侥幸心理,醒来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看时间。
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星期一”。
“我艹。”
樊振东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翻身下床。
这世界到底是出了个什么bug?
这次他没有搭公交,而是直接选择走向地铁站。他家离地铁站有一小段距离,他走下阶梯时看见马路上不出意料地堵车了。
走进地铁车厢时樊振东意外地看见了周雨,他是从那个发型认出来的。高中生的发型比较单一,但周雨的头发很特别,他很早就注意到了——总是有一撮头发不听话地翘起来,看上去软软的,樊振东忽然很想摸一把。
……这什么想法啊。樊振东摇摇头。
周雨坐在他斜对面,微微侧着身子,闭着眼睛好像在休息,没戴耳机也没有拿着一本《百年孤独》,把书包紧紧地抱在胸前,宽松的校裤底下露出他线条清秀的脚踝,还有那双黑面白鞋带的高帮布鞋。
下车时,樊振东刻意地绕开了周雨所在的那个车厢,走到另外一节车厢下车坐上扶梯。他低头看下去,在一片上班族之间准确地认出了那个穿着校服的身影。
其实这个学长还蛮好看的,当然这是女生的认知范畴。樊振东这么想着,又自嘲地给了个理由。他以前可从来没用过“好看”这个词来形容男生。
樊振东走到早餐摊子前,抢在老爷爷摊主解释之前说:“要个馒头,还有一袋豆浆。”
“啊,今天你怎么知道油条卖完了?”老爷爷高兴地看着他,“以前你总是买油条的。”
樊振东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只好打着哈哈敷衍了几句。他拿了早餐转身离开,余光看见周雨也走到摊前,要了袋豆浆。
晨会,跟昨天一模一样的程序。
周雨走上主席台,调整了一下话筒高度,然后开始念演讲稿。他声调没什么起伏,不知道是不是樊振东的错觉,他总觉得周雨有点无精打采的,跟昨天——好吧,是他个人感知上的昨天——不太一样。
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
周雨不时抬眸看看台下的人群,樊振东紧盯着他,然后他们对上了目光。
周雨对着他这个方向挑了挑眉,语气刻意加重了一点,像是在肯定什么,又带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情。
他的眼睛真像卡瑟琳·欧肖[4],像一汪深潭,可以轻易地把人吸进去。樊振东这么想着。
课间。
樊振东坐在桌前,咬着笔杆苦思冥想,这时前桌转过身来。
“小胖——”
“±6,别说了。”
“我艹,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前桌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樊振东哑然失笑,摆着手打哈哈:“我夜观天象算出来的,厉害吧。”
随堂测试的时候,樊振东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温柔。他冷眼看着同桌明目张胆地抄袭,然后在同桌抄得正欢时,举手示意,也没有等到监考老师走过来,就一脸平静道:“老师,有人舞弊。”
同桌被抓个正着,一脸扭曲地看着樊振东,哀嚎一声:“我靠——”
那,今天就不去吃蛋炒饭了吧。
周雨的书包带子一根长一根短,耷拉在书包两边。他的校服拉链拉开了,宽大的袖子松垮垮地垂下来,低着头看书,耳机是白色的,头发是黑色的。
樊振东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这么仔细地盯着一个人——特别是盯着一个男生看,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的视线慢慢下移,最后停在了周雨的鞋带上。
樊振东忽然明白了他应该做些什么。
他走上前,拍了拍周雨的肩膀。
“学长,你鞋带开了。”
周雨抬起头看他,眼神里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友善地笑起来,细眉微微上挑,眼尾勾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啊?噢,谢谢你啊。”
樊振东看着他弯下腰去系鞋带,心里莫名地泛起一种轻松感。
他早该这么做的。
“你是几年级的?”
“我?高一的。”
“噢,我高二,比你高一级。你怎么认识我?”
“今天晨会,你发了言啊。”
“哈哈,是这样……”
“你也坐公交吗?”
“不坐,我家离这很近。”
“那你在公交站是……”
“噢,我在等人。”
“等人?”
“是啊。”
周雨把手上的《百年孤独》放回书包里,冲他笑笑:“不过,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这时公交车开来了,樊振东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他问周雨:“你在听什么歌?”
周雨取下一只耳机塞进他耳朵里,音乐流水般淌出来。
你要爱荒野上的风声 胜过爱贫穷和思考
暮冬时烤雪 迟夏写长信
“再见啦。”
04
第二天樊振东又在地铁站出口的早餐摊子碰到了周雨,他很欣慰地看见周雨终于换了双鞋子。
他还没想好怎么过去打招呼,周雨就先一步看见了他,一脸欢欣地朝他挥手:“嘿!”
樊振东也朝他挥了挥手,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周雨见他走过来了,自顾自地说:“忽然发现,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樊振东。”
樊振东看着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夹起一根油条,用塑料袋包起来,他说。
“我叫樊振东。”
那天晚上樊振东做了个梦,梦见他坐在学校天台上,身边有个人,被浓浓云雾遮蔽了五官,看不真切。
那个人说:“我在等人。”
“等人?”
“是啊。”
“等谁?”
那个人没有回答,而是扬起头,樊振东也跟着他扬起头看着天空,恰逢一群飞鸟展翅飞过。
“等你。”
早春不过一棵树。
——END
[1]庇拉尔·特尔内拉:《百年孤独》中人物。曾与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私通,能够看透纸牌的预言。
[2]奥雷里亚诺:即《百年孤独》中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他在娘胎里就会哭,睁着眼睛出世,从小就赋有预见事物的本领。
[3]引自《百年孤独》第一章:
奥雷里亚诺却上前一步,把手放上去又立刻缩了回来。“它在烧。”他吓得叫了起来。
[4]卡瑟琳·欧肖:英文为Catherine Earnshaw,《呼啸山庄》中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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