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清汤

每天早上一碗朴实无华的杂粮粥外加一个寡淡的白煮鸡蛋，这是我这二十多年里日复一日的单调早餐。常常嘴里味同嚼蜡，脑子已经出走返乡，回味起年少时在老家那花样繁多的各色早点了。

小时候除了爱吃如今早已闻名江湖的炸酱面，还爱吃那看似简单却鲜美可口的清汤。

清汤，类似苏州上海这一带的小馄饨，但相较于小馄饨扎实的用料和通常墩实的一大碗，清汤则是清清爽爽的汤汤水水外加十只左右的迷你版小馄饨，风清云淡又让人回味无穷。正宗的清汤，皮儿小，且必选极薄的那种，仿佛可以透光。鲜肉剁成糜，只稍稍挑上很少的一点点，包进薄皮中。念书时，我曾经无数次痴迷地流连在早餐摊位旁，流着口水眼都不眨地偷窥清汤大妈们一早的练摊表演。

80年代，冰箱还不普及，所以各家早餐摊位都是起个大早，做当天的新鲜食材。每一家早餐摊位旁，总会坐着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丰富的生活历练让她们个个练就了一手包清汤的绝活。在整个早餐的时间段里，她们会始终坐在那儿头也不抬，敏捷迅速地包着清汤以应对流水般的食客。

那一双双沾着面粉的手，极其老练地一手捻起一张小小的四方薄皮，一手持一根筷子（没错，就是一根），以极快的速度在肉馅碗里挑上筷子尖那一点少许肉沫，然后迅速与另一只手的薄皮会合，旋即稍用力捏合后眼都不抬准确无误地扔到不远处的大竹匾上。她们的速度极快，只盯着眼前的活，双手则配合得天衣无缝，几分钟内就能让竹匾迅速堆起一座小山。

而另一边的厨子，会默契地随着客人的点餐大声应和着  “清汤一碗！”，麻利地抓起一把清汤，放在竹篱爪中在沸水中晃动一小会儿，因为皮薄馅少，清汤很快就能烫熟。再倒入一旁已放好几粒味精，少许酱油猪油和香葱的碗里，浇上汤汁，最后利索儿地端给客人。

热气腾腾的清汤，皮儿早已变得软和透明，可以清晰地看见内里的那一丁点儿的肉馅，和着碧绿青葱的清新，老式酱油的鲜香，一小块儿莹白猪油的醇厚，诱人的滋味早已让食客急不可耐舀上一口唏嗦吃到嘴里，舌头在滚烫中快速腾挪跳跃，不顾  “险情”  品尝这人间美味。

多年后我曾经在家尝试过，但无奈要么多放了一点儿肉馅，要么买到的皮儿太厚，就是不复当年的味道。烹煮食物，如同做人做事，刚刚好才是正道。

就是那细细一根筷子尖的隐约肉沫，却能让我念想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