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这并不能成为被大家宠爱的理由,但祖父除外。
我躺在被窝里,听祖父给我讲诗。我戴着大缸的帽子晃晃悠悠的找祖父时,父亲一脚把我踢飞,差点落到灶口的火堆上;母亲时常鄙夷的眼神;三岁的时候,因为戳窗纸,奶奶用针扎过我的手。而唯独祖父,他像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暖着我;像夏日一畦清泉送我凉爽,像秋天鼓鼓的稻穗丰盈了我的人生,他就是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指引了我向前方奔跑的路。
后花园是我和祖父的根据地,也是我童年快乐时光待过的地方,当然给我留下了无限美好的回忆。我在那里欢乐的奔跑,栽花、拔草、种菜、铲地,我拿不动锄头杆,祖父就把锄头杆拔下来,让我单拿个“锄头”来铲,我误把苗铲坏,留下狗尾巴草,祖父也不训我,还笑盈盈的给我讲谷子和狗尾巴草的区别,我在园子里追蜻蜓、捉蚂蚱、采倭瓜花心,玩腻了,就去扰乱祖父浇菜,我抢过水瓢,用尽力气,把水往天空里一扬,大喊着要下雨了……
我们家共有三十多间房,有的租给漏粉的,有的租给养猪的,还有一家姓胡,是栓车的。这一家,因为她家的团圆媳妇,我的笔墨最多,我常常在夜里听见哭叫声,每每这时,祖父都说:“明年二月就叫他们搬家”,(因为风俗,每年只有两个月可以搬家)老胡家虐待打骂他们的团圆媳妇胜过家常便饭,祖父过去劝说多次无果,回来常常心疼的说:“她还是个孩子!”然而命运给这个孩子套上的枷锁,怎么是我们这些俗人能解开的呢?
团圆媳妇来他家的时候,还是一个黑乎乎笑呵呵,梳着大辫子的小姑娘。看起来像十三四岁的样子,其实只有十二岁。邻居们都说这团圆媳妇儿太大方了,看起来都不太像团圆媳妇,刚来第一天,一顿就能吃三碗饭,也不知道害羞,这不是该打吗?老胡家不分昼夜的打,小姑娘也就不分昼夜的哭!
这些闲言碎语也不过是她遭受毒打的调味品,就是没有左邻右舍的口舌,话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们早就蠢蠢欲动了!自己受过的苦,要重重的‘偿还’到新来的媳妇身上,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是谁?而不是扭转乾坤,以善待人,敢说这不是灵魂的扭曲吗?就这‘扭曲’曾让多少姑娘含冤而亡。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无才就没有自我,任劳任怨,任人摆布,不懂得反抗啊!
到了冬天,哭叫声倒是没有了,怕是这小姑娘的命不保了,于是这老胡家就开始请大神,找偏方,抽帖儿,无论哪一种都是对小姑娘非人的折磨:把她吊在房梁上打,用烧红的烙铁烙她的脚心,用银针刺她的手指尖,全身赤裸的放在滚烫的热水里,一次一次的烫,把人家的孩子活活的捉弄死了。
若是风知道,它会悲伤;若是云知道,它会落泪;只是我们谁也不知道那凋零的花骨朵啊,最终有没有风和云作伴,飘回故乡?
女人的痛,历史的伤疤,愚昧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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