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四层的住院楼,被周围高耸的现代化病疗大楼遮挡着也对比着,粗陋矮小陈旧如井底之蛙。
这有点象一位跟随年轻队伍走的年迈老人,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喘着粗气颤巍巍落在后面,心有余力不足还岌岌可危。
住院楼顶层的电梯口,正守着个胖胖的女护士,戴蓝色大口罩、手持电子测温枪、逮谁测谁,不放过任何一个。
恰逢到了医生查房的时间,走廊里安静下来,几台针灸时用的炙灯,都折叠着脖子排成了一列。
病房里进来两个女医生,口罩挡住了脸上的笑容,只把亲切的声音传过来:“大叔,我们来给你做个测试。”同时把一张表格双手递了老爸。
“这是什么表格?测试是管什么用的?”
在病床上依靠坐着,昨下午做了支架手术的老爸,脸上有了灿烂的笑容。
我扫了一眼表格上的测试题,感觉题目的难度和小学一年级的差不多。(根据我每天给读幼小衔接的外孙做的辅导)
医生指着上面的题目,开始读:
第一题串联题: 把打乱顺序的数和字,123456和甲乙丙丁戊己,间隔着串联起。例如:1--甲--2--乙......
看老爸自信满满地戴上老花镜,我也准备好了手机录像。
当老爸的笔在第三次划下去的时候,“这样对吗?”我禁不住地出了声。
突然惊觉: 这一幕,像极了当年,年轻的爸爸在看着我写作业; 只不过是时间让我们互换了角色。
第二题是图画,要临摹画立方体框架。
我看一眼题目,就离他们远了一点。老爸以前是干工程的,也精于工程预算,看图纸和计算可都是看家本领,应该不成问题。
"画好了!"老爸快活的声音,可我在镜头里看到画的竟是一个"回"。
手机差点哆嗦到地上,但测试还在继续。
答对了看图回答动物的名称后,老爸自豪地说:“题太简单了!”我也轻轻吐出一口气。
下一题:“今年是哪年?”
眉头皱起来想了半天,“2019?2018?对,是2019。”
感觉心脏顿了顿,原来老爸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吗?!
“你知道家庭住址吗?”老爸脱口而出的是我们最初居住的地方;后略一思考,又报出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现在您住哪儿,竟完全不记得了吗?
终于到了最后一题,医生说:“大叔,给你100元,你花了7元,剩下多少?”
住院前,老爸几乎每天都光顾菜市场,一听说花钱,顿感轻松,随笑答:“剩下93呗。”
医生接着又问:“那么你再花7元,还剩下多少呢?”
老爸一咧嘴:“这我能不知道,不就是还剩那个,还剩30呗。”
我捂住嘴,咽下翻涌上来的酸楚......
把这段录像放进家庭群里时,我想说的话是:医生对老爸的测试已有结果,而人生对我们兄妹的测试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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