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问之道,贵自得之,欲求自得,则必有悟入之处。而悟入之处,恒在单词只义,人所不经意处,此则因人会心之不同,实不能由他处得之,亦不能由己喻人矣。
凡学问至高深处,皆求一个悟字,不能明心见性者,虽博览群经、尽阅天下书籍,亦不能得一道以贯之。学至深处,能悟得道者,则念头通达、世间再无难处;不得其门而入者,返之则与常人众,进之则狂癫疯魔、身陷泥沼而不自知。
我国此前之种种学问,讲求悟字的寥寥,至佛学东入中国,吾国之学术渐受其影响,治学之人亦求一悟,这在宋明理学中最为明显,然其痕迹,在此前所说的魏晋玄学所谓“重道而遗迹”中,亦可窥见一斑。佛学对理学之影响甚深,此乃后话,今天我们先来说说佛学。
第二章的时候说过佛学自魏晋传入中国,起于南北朝而极于盛唐。佛有学术、宗教两方面,宗教暂且不去说它,这里只谈学术。佛学分大小二乘,这是众所周知的,然其由来,却需要说道一番了。
世界各国古代之学问皆起源于人对世界及自身的探索,即宇宙观及人生观,而哲学作为解释一切现象之学,亦必是诞生最早的人类之学。此前说过哲学之演进必然遵循一些规律,哲学之初始,必然是分宇宙之全体为若干事物,并在诸多事物之间找寻、确立一系列因果关系(譬如世界各国造物主之传说,皆有成因予万物之由来);哲学发展一段时间之后,则是认识论上的突破,世间之物无所谓有无,常人所认为的有无,不过是人能认识与否;更进一步,则是对宇宙规律的认识,即老子所说的“道”,世界之运行是有其自然规律的,人应当随顺自然。
而佛教则是将随顺自然之理发挥的最为切至的,这跟佛教诞生的背景及其教义有关,此处按下,容后再说。言归正传,现在我们知道哲学是很古老的,在古代印度(约为我国先秦时期)同样具有很多哲学学派,古印度哲学之发达,在于其环境优势,印度的气候、地理条件适宜人类生存,加之其内部环境的稳定,人民之基本生活需求容易实现,故当时之人更注意如何解决心之烦扰。这样诞生的哲学辄具有很强的宗教色彩,不同的派别自然有不同的见地,各种学说愈多则愈令人无所适从,在当时的印度,各教派之间的辩论争吵随处可见。这样的情况直到佛的出现才渐渐好转。
一般意义上的佛即指释迦牟尼佛,这也是小乘的佛。佛成佛后从不做无意义的辩论,只是向其信众传授切实可行的真理及办法,某种意义上解除了迷茫之人的痛苦,这使得佛的信众愈来愈多,所以《原始佛教概论》中说“佛非究竟真理之发见者,而为时代之圣者”,此言中的。那么所谓大小二乘是怎么来的呢?
在佛的时代,文字应用不广,更何况佛的信众多是普通平民,于是佛的言论及所传佛法在释迦牟尼在世时是没有记录的。佛入灭后,诸弟子相会,各自言说昔日所闻于佛之法,将众人都同意的部分或者能够作为佛法一并传播的部分记录下来,汇编成结集,这就是诸多佛经的由来,也是为什么佛经的开头都有“如是我闻”四字之所在。
不过环境总是变化的,佛灭后佛教的传播也越来越广,难免与其他宗教、哲学有所接触,历时越久,则佛教自身产生的变化也会越大。而佛的弟子分为上座、大众两部,二者身份、地位、所学皆有差别,这导致了佛灭百年后两部的分裂。分裂后小乘佛教兴起,小乘出自上座部,上座部众皆是学识较为高深者,其说更近于佛的时代,于是其佛学变化较少,慢慢就延续保存了下来。而大乘佛教乃是佛灭后五六百年才兴起,又因其出自大众部,其中变化则较多,其学与佛的时代辄相距较远,然却更适应时代的变化。其后玄奘西行所求者亦是大乘佛法了。
这是前话,《国学是什么》这个系列目的在于厘清我国以往学术的发展及变迁,而佛学作为第一种外来学问,又对我国后来的学术影响颇大,到这里就不得不多说一些背景知识,以使之后的内容通畅。下一篇我们就好好说一下佛学,说一下佛都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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