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叔

    昨晚和四姐聊天，才得知四叔已经病重，说不出话了，四婶和堂哥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我心忽然一惊，怎么之前健壮如牛的四叔，转眼间便成这般模样，感叹时光飞逝，岁月不待之际，却多了几分不舍与怀念。

  四叔是个地道的庄稼人，和老爸一样，不过，却是村里人口中最不好的人，老实说，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他早点死呢。他性情暴躁，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身体得病的缘故，动不动跟村里人打架，由于力气大，老是把别人打的头破血流，打完还要别人跟他和好，下次碰见要是不打招呼，那他便又恼了。他不会立刻跟你翻脸，但他牢牢地记在心里，要是以后在他面前说一两句不得劲的话，他便立刻动手打人了。我在村里的时候见到他，我都远远地躲着走，心里头怕他。

  之前大伯家的儿子，也是我的堂哥，拉麦子的时候，三轮车不想撞到了四叔家的门，本来心里就不畅快，结果便骂了一句，不想四叔在附近听见了，这下坏了，四叔拿起铁锹追着他打，幸亏堂哥跑的快，要不然又被四叔一顿收拾了。但四叔却把他的三轮车扣下了，还喊着说，“你撞就撞了，你给我说一声，帮个忙我自己修好就行了，你还骂我，你爸咋养你这个儿子”。最后不得已，我大婶拿着水和烙饼给四叔说了半天好话，并且我堂哥当时也做了个保证，以后不在他家门前经过，这才将四叔这口气理顺。

    像四叔这种一言不合就跟别人干架的中年人确实少见，尤其是在如今的法制社会。不过在我们那些偏远山村里，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你连110都不知道怎么打。上次邻村的那个大胖子跟他打架的时候打110就打到了另一个县，苦不堪言呐但即便你打到派出所，他们也不会那么迅速的出警，而就算来了，却好像也奈何不了他，因为四叔有羊癫疯这种病，每次都说自己打架的时候是犯病状态，考虑到这一层，警察每次来也只是劝住就行，也不罚款，也不拘留，都抱一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这就更纵容了四叔，使他在以后的生活中就更无所顾忌了。

    也是由于四叔的倔脾气，村里人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心里不知有多厌恶他。但四叔好像并不有所察觉一般，还常常去别人家串门做客，跟别人搭话。别人也只能热情地招呼他，生怕哪里照顾不周，他发火后全家又不得安宁，他会冲到别人家乱砸乱打，不论老人小孩，全家照打不顾。大家都说是因为他的病，导致他的精神好像有问题，我不太知道。但我有点理解，四叔是“讲理”的人，他不是平白无故找茬，见谁都恨的那种，一定是对方侵犯到他了，他便会找人算账，得让对方给个说法，按理说这也没错，他只是以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只是按照自己认准的那套理来生活，但这样的方式终究让很多人不屑。

    今天中午，我妈打来电话，说昨晚她看四叔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只能眼睛转动着看一下四周，瘦的皮包骨了。我心里凉了大半，虽谈不上喜欢四叔，但说到突然间要离开我们，还是有不舍与惋惜。

  2020年    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