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守候（11）飞跃“狼谷”
“狼谷”若楠念念牵绊的地方，自从阿爹出事后，就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可到了眼前，反而不敢池步。她怕，怕阿爹永远沉睡在哪里。但心中的惦念牵着她向前，向前。
路两旁挨挨挤挤的大树，簇拥在一起。藤条肆意妄为地缠绕着枝杆，姿态万千，触不到尽头的延伸。层层叠叠的叶片，随风摇曳身姿。草，灌木疯狂地生长。远处黑褐色的树皮，像一张张诡异的脸，嘻笑、恶煞、威怒……一种不寒而栗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用怕，只是树木太密了，狼已经睡了，现在是最安全的。”无痕觉察到若楠的不安，关切道。
若楠耸耸肩，“不怕，我只是好奇这些树怎么能长这么高？它们是吃了什么？还有这些草，灌木比我还高几个头，那藤条都快赶上树枝一样壮了……”若楠自作镇定地滔滔不绝。
无痕抿嘴微笑着，不打断。
不过若楠的自作镇定，还有些作用，心头的不安慢慢褪去。越走近越清晰，只是一棵棵粗壮的大树。心里作怪罢了，那里还有什么诡异的脸？自己吓自己。
无痕干咳几声，回头，只见若楠边走边好奇地东瞧瞧，西望望。仿佛她的好奇心，一刻也不会消退。甚至一片枯叶凋零，她也要久久端详……
“兰儿！兰儿……这孩子怎么不应声？”莲姨从屋里出来。只见兰儿呆呆往缸里倒水，不知道傻愣什么？水缸已经灌满，溢出来一地的水。
“兰儿！”莲姨急道。
“啊！阿娘，什么事？”兰儿恍然回神。
“这一天天的愣什么呐？真不让阿娘省心，帮你大伯母挑水去，你若楠阿姐挑的那些可能快用完了。快去，响午我们还要上山开垦。”莲姨认真地交代。
“知道了阿娘，我这就过去。”兰儿小跑着出了院子。
“这孩这些天怎么了，家里，地里，山上心不在焉的发愣？也许是没有伙伴，想若楠了？”莲姨一时摸不着头脑，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狼谷”来顺最不愿意踏足之地，自己所有的矛盾，痛苦，怯懦都拜它所赐。他本不想再随父亲走帮，想着在家开荒罢了。只因若楠说要来寻木良叔叔，才鼓足了所剩的勇气，答应领她出来。只是计划跟不上变化，落得左右不是，还一肚子的酸楚。
身旁的藤木，树，草，一切的一切都张牙舞爪，似乎都在嘲笑他，惟有一路底头……
马锅头看着一路垂头丧气的儿子，气没处发泄。只能叹气，“也罢，也罢，走完这帮，就给他在家讨一房媳妇。开荒，守着一亩三分地，日子还能凑合。始终不是走帮的料……”
“那儿就是崖口，春天一到又被草木覆盖了，它们生长的速度真是惊人。”怕又惊扰了若楠的那跟弦，无痕小心翼翼道。
“我能下马看看吗？”若楠祈盼的神色。
“可以！”无痕回答。
说完扶若楠下马，搀着慢慢走向崖边。扑入眼帘的茫茫林海。崖口被一簇簇灌木覆盖着，望不穿……
若楠的心突然冷了一截，“这么深，我阿爹……不……不可能……”若楠语无伦次，不敢往下想。
“木锅头他们说过，木良叔叔是被土匪追赶跳的崖，如果不是跟土匪打斗失足，生还的希望还有……”无痕耐心道。
“要往好处想，不要泄气。”无痕点头。
若楠沉默着凝然不动，一语不发。
“离銮佛邦不远了，如果木良叔叔走出雨林，会在那儿等下一趟的帮队到来。”无痕补充道。
“也只能如此……”若楠默默说道。
俩人慢慢转身，离开崖口。走了几步，若楠挣脱无痕的搀扶，激动道：“痕哥哥，我的脚，我的脚不痛了。好了，你看……”若楠边说边跳起来。
“慢点，慢点……”无痕吓了一跳，说着去牵马儿。心间莫名升起温暖的情愫，“痕哥哥……”刚刚若楠的叫声，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突然之间，若楠转身极速向崖口飞驰而去。无痕转身看到眼前的一幕，着急大叫。“丫头……你要做什么？”他的话音未落，若楠瘦弱的身影已经跃下“狼谷”……情急之下，无痕没有多想，飞奔追去，一跃而下。俩人双双跃下崖……
若楠一心想着要赶快找到阿爹，时间不容许她顾前怕后，犹豫不决。无论是好或坏，若楠只能堵一把，才不辜负此行。重重下坠的身驱，枝条，叶片“沙沙”阵阵拍打着全身，就像阿娘掌心里揉搓的汤团，无处躲藏。惊慌与疼痛并进，使得若楠头昏目眩。意识慢慢飘离身体……
无痕努力地使着全力，想尽量控制好身体下坠的方向。可重力太快，自己跟本使不上劲。层层叠叠密不透光的叶片模糊了他的视线。无名草木的枝叶举着毛绒绒的“爪子”划过他的脸颊，脖颈灼伤皮肤火辣辣地发烫。此刻，即使无痕有三头六臂，也使不上“七十二般的变化。”一切只能靠运气了……
心想着，“倔丫头怎么样了？但愿老天保佑，不要摔得太惨。不然如她暴脾气般猛力下掉，那瘦弱的小身板怎能惊得起这么摔的。”
“喳……”枝叶一阵闷响，若楠落在密密麻麻交织的藤蔓上。阻力冲击着脑波，慢慢收回若楠游离的意识。心脏紧凑地搏动，缓缓地睁开眼。腰部激烈的疼痛蔓延开来，若楠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想探清自己此刻身处何处。
“丫头……小心背后……”耳边传来无痕急促的声音。不远处无痕单手悬挂在崖边的灌木，挣扎着翻到枝杆上。“痕哥哥……”还没等若楠反应过来，后背阵阵深冷，耳边传来“吱吱”声。若楠回头，“糟糕！”一条巨蛇正凶猛地抬头吐着长舌，缓缓向她逼近。若楠感到心跳快要停止了，伸手抓不住任何东西，惊魂地与巨蛇对视着。
无痕急忙解开腰上的绳索，空中旋转几下甩向若楠。“丫头，接住，抓牢，跳……”
若楠使出余力，起跳，一股强力将她挂到了崖边……巨蛇猛然跃起，在空中盘旋了几下，抵不过重力，沉沉掉下了深谷……
若楠趴在崖壁上，上气不接下气，后背溢出冷汗，手脚冰凉。
“是……继续往下跳？还是要往上？由你选择。”无痕喘着粗气，给若楠抛出了难题，虽然于心不忍，但他想试探若楠对“狼谷”的念有没有死心。如果不死心，就若楠的倔犟是不可能安心上路的。
若楠低头往下看着，脚下的石子，时不时松动往下“哗哗”掉……除了野蛮生长的草木，藤条，寻不到一丝阿爹的痕迹。
“阿爹……你在哪里？”若楠伤心地呐喊起来。惟有回音，草木无动于终……
“往上……往上吧……”若楠顿了顿给出答案。
“跟紧我的脚步……抓牢了……”无痕慢慢向上探路，俩人开始艰险地向上攀岩……
远远望去，一前一后渺小得像两只掉队的小蚂蚁。触碰的石块偶尔往下滑，摇动着草木。
不知过了多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俩人终于攀到了崖口。黑仔摇着尾巴跑了过来，疾风，黑风，也在崖口静静地等候着主人。俩人累得无力说话，直接躺地，静静仰望着天空……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拥抱着天地。云彩仿佛在悄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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