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时节
麦子熟了,放忙假了!
家里没有麦子,可外公家有,好,就去外公家。我们仨一商量,征得父母同意后,便背着书包,跑去外公家。
外公家不远,只有几里路,很快就到了。
“外爷外奶,我们帮忙收麦来了……”我们高兴地嚷着。
“好,好好好,来了好来了好……”外公慈祥地笑道。
“帮忙?屁大的人儿,能帮个啥忙?!”外婆边说边接过我们的书包,又转身倒了碗水接过来:“看,一个个脸红的像鸡冠子,先喝水。”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嘿嘿,管它呢,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大口大口地喝了水,就去麦田里巡视,像阅兵的大将军。
远远望去,啊呀呀,金黄的麦浪一望无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当风吹过,麦浪齐唰唰倒向一边时,才能看到各色衣衫像朵朵小花隐匿其中。走近去看,才知道这些花朵有割麦、拉麦、做饭和送汤的。我们顿时觉得心里闹哄哄的想上前帮忙,就跑去舅舅身边。舅舅只问了一句“来啦”便忙着挥镰割麦去了;跑去姨妈跟前,姨妈正把一捆捆的麦垛往车上装,偌大的麦垛挡在她面前,好半天才看见我们,回头说了句:“这么热的天,跑麦地来干啥?”看这样子是没人欢迎我们呀,我们懊恼地垂头丧气,叹息自己的满腔热情无人理会。但没过多久,收麦场上热火朝天的景象又感染了我们,我们便又开心地跑前跑后,给他们“帮忙”去了。
“算割算黄,绣女下床”,外家人割麦的节奏没因我们的到来改变半分。麦子收回家,在场院晒干后,便开始碾麦子。手扶拖拉机“呼哧呼哧”地冒着黑烟像驴推磨一样在场院里转圈,看得人晕头转向。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大家似乎才注意到我们,对着我们问东问西,然后开开心心地吃饭说话,讨论着晚上要扬场的事情。那是个晴朗有风的夜晚,天上月白星稀,在欢声笑语中,全家人都在场院里忙活。我们更是兴奋,就像松开链绳的小狗一样围着场院撒欢儿。两个大人围着麦堆悠悠转圈,前面的人铲起一掀麦子,高高扬起,再轻轻抛出去,只见麦粒直直地落下来,麦衣斜斜地洒在后面。后面的人则用扫帚轻轻掠过,将麦衣分出去,两个人配合地天衣无缝。
收麦运动的最后,是将麦草堆成麦草垛,这个过程恰似一场戏剧的结尾,将故事情节推向高潮。啧啧,那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碾过的麦草又平又滑,在月光下闪着光斑,香气格外浓郁。我们把它们薄薄地平摊在地面上,给自己做个滑冰场,猫着腰在上面溜来溜去。当大人们把麦草垛快堆好时,我们就气吁吁地爬上垛顶,在上面不停地跳跃、打滚、嬉闹,直至将声音喊哑再也跑不动了,才从上面下来。大人们将麦草垛堆好,又在顶上抹上泥,圆圆的像个大馒头,又像一座大屋顶,屋里就是一家人冬天取暖的燃料。当一家人将脱了皮的麦粒晒干收仓后,一场轰轰烈烈的麦收运动就算完成了。
麦子收完后,我们也该上学了。一个假期玩得乐不思蜀,早将老师留的作业忘到爪哇国了,只能在上学的前一天晚上挑灯夜战。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实在太多了,那个晚上我整整写了11个小时,手指和小臂疼了一个礼拜,疼痛和快乐的时间一样长。可那种快乐是那样的忘我,总会让我们依然如故,继续亲近土地和粮食,享受外婆家的天伦之乐,享受新麦的醇香和劳动的酸爽。
在今天,当我回忆这段往事时,我心里依然充斥着感动和温暖,虽然外公外婆已走了三十多年,那个大家也早散了,但麦子年年在黄,记忆依然鲜活……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