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落魄
阿元再吐出一个烟圈，刚好第十个，一根烟完了。
他坐在店后门的小巷子，偷懒。
当然，他也用不着勤奋，国内顾客的水平让他的工作变得相当容易。
女友离开已经六年，阿元不想再回法国，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以前的阿元，“爱情菜系”已成绝响，没有了“爱”的他再也做不出来了。
阿元随便找了一家甜品店上班，没人知道他是星级大厨。
面试时，他随手做了“爱情菜系”的最后三道甜品，从老板到全体员工，惊为天人。
阿元没想到自己的“爱”逝去以后，还能做出让人拍案的味道。自己有点诧异，自己尝了尝，叫苦不迭，真是狗屎。
酸甜之间完全不成比例，甜得发齁，发腻。这要在以前，自己直接都拿出去冷巷喂流浪猫了，这连对手抄袭的假货都比不上。
偏偏这里的人喜欢，上班后，店里的生客熟客皆是一片好评，阿元也无所谓了。
一天夜里，阿元在梦中哭醒，大汗淋漓，床被都湿透了。
女友的脸在梦中越来越模糊，他看不清楚，他还能记得的只剩一种感觉了。
阿元在空气中紧紧攥着这种感觉不放，生怕手一松，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最终归于虚无。他认为自己必须把这种感觉铭刻下来，这是女友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他冲进厨房，花了一宿，创造出了“初恋”。
阿元终于发现自己的“爱”没有逝去，只是没了目标，现在他找到了，他的“爱”全部倾注到了这杯代表着爱情真相的甜品上。
第二天上班，阿元就向老板提出加上这道甜品，老板欣然同意。
随即开始试吃，从老板到全体员工，惊掉下巴，太难吃了。
酸甜苦的比例跟次序不伦不类，没有人会想吃一杯苦到最后的的甜品，老板不能理解，全体员工也不能理解。
所有人一致否决了这道甜品，阿元说了句各位保重就走了出店，等他走远了，老板才反应过来，全部人冲出店，把阿元生拉硬拽回店里。
老板问：“非得上这道吗？”
阿元点点头。
“没得商量啦？”
阿元点点头。
“为什么要做这么一道啊？会影响生意的。”
阿元盯着老板，缓缓说道：“这才是我最好的作品，你们不会懂。”
众人被阿元震慑住了，从未有人见过他这个样子。他们不知道，现在跟他们说话的不是他们那个随和的阿元，而是米其林三星的主厨。
最终，“初恋”上了菜单，但是尝过的客人都是差评，渐渐，“初恋”就被边缘化了，大家都当它不存在。
这天，阿元吐完第十个烟圈，把烟蒂摁灭。
刚回到厨房，小妹就进来点单，顺便嘲弄般地告诉了阿元“初恋”第一次出现好评的事。
“那位客人的原话是？”
“‘请告诉做这道甜品的师傅，这是我吃过最好的甜品。’你说她是不是死要面子啊？都难吃到哭了，还要秀一下自己古怪的品味。”
阿元没有理会小妹后面的话，心里叹息道，是一个可怜人啊。
“下次她再来你告诉我，我亲自接待她。”
“那简单，我认得她，常来，每次都坐在窗边那张桌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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