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医者1

作者: 咸蛋螃蟹 | 来源:发表于2022-10-10 16:59 被阅读0次

    1910年的除夕。

    广州吴世明的家里,挂着红色的宫灯,家人正在贴大红的对联,孩子穿着新衣追逐着闹着。吴世明的妻子眉宇之间有点心神不定,她刚刚藏了一份报纸,那上面说仅傅家店一天有一百多人死于鼠疫,她打了个寒战。

    吴世明在傅家店。

    傅家店的郊外白雪皑皑,寥寥数棵光秃秃的树在旷野里伸展着枯瘦的枝条,几只乌鸦“呀呀”拍着翅膀低空盘旋着,然后落脚在一个棺木上。

    那棺木快要散架的样子,有一只黑黑的手直直地从缝隙伸出来,向着蓝天摊着手掌。

    周围是横七竖八的棺木、草席、尸体,或躺或坐着,风吹过,树木呜呜地响着,草席子掀开又盖上,乌鸦又“呀呀”盘旋起来。

    傅家店外围尽是低矮的窝棚,绵延着挤在一起,厚厚的白雪压在屋顶上,在夕阳里闪着金色的光。

    外面罕有人迹。

    医务所里,吴世明穿着厚厚的棉衣,外面还套着白色的防护衣,戴着厚棉纱口罩,和孙医生一起检查病人。病室里的声音除了咳嗽就是呻吟。

    一个病人在费力地喘着气,可是出来的只是一点点气雾。

    吴世明轻轻搭上他的脉搏,很弱很缓慢,病人的嘴绝望地张着,满脸潮红,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人,吴世明认识,是自愿来做看护的,眼见他的脸渐渐发紫,目光渐渐散了。

    孙医生也走过来,两个人抬头,目光碰撞了一下,深深的无奈和悲哀。

    他们希望他们看守的每个病人都有奇迹出现,这些天还没有遇见。

    他们明白,只要是那个病,几乎没有人活着走出去,听搬运工说,外面坟场尸和棺木堆积成山。

    “为什么不下葬?”

    “这地冻得铁板一块,挖不开,也没有许多人力去挖。”

    看护病人的人都不够,哪里有人力去管已经死去的?

    吴世明和孙医生凝视着他一会,看着他合上了眼睛,在他床边站了良久。孙医生出去外面喊了人来搬运,然后把这个床位的东西全部清理交给杂工去焚烧处理,给房间和物品彻底消毒。

    脱了防护衣彻底消毒完毕,已是日暮之后。吴世明坐下来休息,杂工老张端来了水。

    老张对他笑笑,脸上褶子都微红,放下水,老张轻微咳了一下,抬手擦擦嘴边的沫,走了。

    外面响起了“呀、呀”的叫声,那些乌鸦回来了,一只只栖息在萧索的老榆树上,像树上结的果实一样。

    今天是大年,这个时候,家里在准备年夜饭了,美酒佳肴,欢声笑语,这里却是死一样的寂静。

    他想起了家,家里不仅有父母,还有妻子儿女,孩子嫩嫩的脸蛋和萌萌的笑。

    他脸上不禁露出了笑。

    半年前,他吻别了他们赶到天津,想考同乡伍博士的医学堂。吴世明同乡里不少人出洋,接触了西方文化,自己中医出身,想在学医上来个中西结合。

    考试很是严格,他没有受过西式教育,淘汰了,留在天津,请人补课,准备来年再试。

    后来,北方有了疫情,人心惶惶。听说日俄都想趁机插手主导防疫,想在关外获得更多权益,自己人主导防疫势不容缓。然后伍博士出关做了防疫总指挥,封了城,隔离了病人和接触者。

    支援疫情的北洋医学堂的首席教授梅尼斯,因为有多次抗击鼠疫的经验,不相信伍博士人与人呼吸道传染的观点,无防护检查病人,染病死了。形势越来越严重,人手紧缺,他报名来了,他知道这次是战斗也是学习的好机会。

    医者,首先要存仁心,这是他人生的第一课,来这里也是识病原的机会。

    厚实的棉衣和口罩,他适应了,这里的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人的皮肉,他不后悔,他紧紧跟着伍博士,守护着这里的病人,为健康者筑起一道防线,伍博士希望疫情不要蔓延到关外。

    他们要守住那道关。

    还有中国人自己权益不受侵犯的那道关。

    他喝着水,身上渐渐热乎起来,有人送来年夜饭和热水,炖酸菜,很有风味。

    晚上又有发烧的病人送过来了,吴世明和孙医生接待病人建立档案给予治疗,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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