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狼》：人这一生，不过是一场自我救赎

作家纪德说：“黑塞的所有作品为了重新赢得真实性，诗意地追求自我之解放和自由，而无惧揭示内在之丑陋，摆脱造作的艺术性。”

确实，诺奖作家黑塞的作品，总是以追求自我为核心，它们涉及心理学与哲学。

更为关键的是，黑塞在欧、印、中等多元文化中，不断向内探索，为现代人寻找了一条回归心灵、通往幸福的道路。

这，也是我喜欢研读黑塞作品的原因。

《荒原狼》这部带有自传色彩的作品，我读了两遍。

这本书读起来并不容易，尤其后半部分如梦如幻又如真的场景，如果没有深入的思考，根本无法读下去，也不易理解，遑论试图评价它。

因为读过黑塞的《在轮下》《德米安》《悉达多》等作品，看过作者的传记，了解作者的各种真实经历，读起来就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很多时候，也会和书中人物哈里，那极度痛苦的内心矛盾，异常强烈的社会孤独，产生心灵共振。

小说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也没有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而是着重描写主人公哈里的精神危机。

在内心世界的深刻剖析中，我发现，人这一生，不过是一场自我救赎。

01

主人公哈里，和黑塞一样，身为艺术家，心怀理想，富有正义感和人道主义精神。

然而，他的反战，招来的却是诽谤与谩骂。他深感自己与这个道德沦丧的腐朽社会格格不入。

在这个社会，他失去了职业，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故乡。

他游离于所有社会集团之外，时时与公众舆论发生激烈冲突，深陷痛苦和绝望的孤岛。

这是他与外部世界的矛盾。

他的内心同样充满矛盾。

他自称荒原狼，认为自己有两种天性：人性和狼性。

他憎恨小市民，又习惯于小市民的生活，既有高尚的一面，又有阴暗的一面。

内心的撕裂，对生活意义的怀疑，让他常常想要自杀。

47岁那年，他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允许自己在50岁生日那天，可以视心情，决定是否自杀。

02

一天，哈里来到了黑鹰酒馆，在那里，他遇到了名叫赫米娜的姑娘，开始了友好而愉快的交谈。

奇怪的是，这个漂亮的姑娘对哈里十分了解，她教他跳舞，劝他不要轻生，还要教他恋爱。

几天后，他参加了他们的一个化装舞会。

舞会上他一直找不到赫米娜，后来有人递给他一张卡纸牌，上边写着：

今日凌晨四点魔术剧院

——只为狂人——

入场将丧失理智。

不为所有人开放。赫米娜在地狱。

他开始像复活的提线木偶，开始舞蹈，开始摇头晃脑，被魔术般的绳索牵引着，回归鼎沸的人潮。

忽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年轻时的朋友赫尔曼的脸。

后来才发现是女扮男装的赫米娜，他们谈起赫尔曼，谈起童年，谈起性成熟前的岁月，他迅速爱上了她。

他们开始扮演情敌，邀人跳舞。后来赫米娜又打扮一新，变成女装，和他一起跳舞。

大厅里的狂魔乱舞，构成了一座梦幻天堂。

03

化妆舞会结束，音乐家帕布罗出现了，赫米娜消失了。

帕布罗带他来到魔术剧院。

在一面镜子前，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的形象：有的年长，有的年少，有的威严，有的可笑。

忽然，帕布罗消失了，镜子也消失了，无数个哈里的身影也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

他好奇地从一扇门走向另一扇门。

在最后一扇门，他看到了赫米娜，正和帕布罗赤身裸体地躺在一起。

他顿时失去了理智，刺死了赫米娜。

他被带到一个空旷的院子里，因为他亵渎了艺术，杀死了镜像中的姑娘，一个法官判他永生不死，还将被嘲笑。

于是在场的人立刻爆发出大笑，这笑声可怕而又令人忍无可忍。

这时，莫扎特告诉他：要学会笑，学会理解生活中的幽默。

忽然，莫扎特变成了帕布罗，他把赫米娜变成了棋子，装进了口袋里。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游戏，而他愿意再次开始游戏。他相信他能玩得更好，能够学会笑。

04

黑塞写这部小说时，和主人公哈里一样，正向五十岁迈进。此时的他内外交困。

因为反战被社会孤立，两度婚姻变故，几位至亲离世，身心疾病的折磨，种种困境交织使他陷入巨大的精神危机。

荒原狼哈里正是作家本人的生活经历和精神危机的写照。

黑塞自己也声称：他所有的散文体作品几乎全是他的“精神传记”。

他说，根本上来看，它们只是独白。在独白中，一个人，也就是那个神秘的人物在他与世界的关系，以及他与自我的关系中被观察，被思考。

05

黑塞说，《荒原狼》是他所有书中被误解得最多的一本。

很多人误以为这是一本绝望之书，但黑塞则说，荒原狼的故事写得虽然是疾病和危机，但是它描写的并不是毁灭，不是通向死亡的危机，恰恰相反，它描写的是治疗。

饱受一切痛苦后，救赎就在痛苦的尽头。

黑塞非凡的痛苦成就了《荒原狼》，也在《荒原狼》的写作中得到了自我救赎。

现实中的黑塞，写作这部作品时，遇到了他的灵魂伴侣，艺术家妮侬，后结为夫妻，相伴终生。

写在最后

黑塞和书中哈里精神分裂的极致痛苦，作为普通人的我们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内心的矛盾与冲突，我们都会遭遇，就像荒原狼人性与狼性的斗争。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理想的生活方式，然而现实并非如你所愿。

为此，我们会怀疑，怀疑自己当下所做的事情的意义，甚至会怀疑人生的意义，并无数次发出心灵的叩问：

我们到底该如何活着？

法国作家、哲学家加缪说：“人生的意义，在于承担人生无意义的勇气。如果你一直在找人生的意义，你永远不会生活。”

学会生活，并且笑对生活，或许才是我们唯一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