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日到处透露着橄榄绿
“妈妈,妈妈我想出去玩。”
妈妈蹲下来,轻轻地抚摸着乔春更的头,她清澈的眼睛看向妈妈,得到妈妈的肯定非常开心。
外面乔春更的朋友们都抢着往屋里看,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瞄几眼。
乔春更穿着碎花连衣裙,蹦蹦跳跳地穿过硕大的院子,去找好朋友。
正值炎夏,葱茂的树叶把整个村子围住,风吹过时,还有些清凉。
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露出了宠溺的笑。但当看到乔春更口袋里漏出来的半截钥匙,慈祥的目光快速转变,也只是一两秒的时间。她收起笑容,猛地站起来冲自己的女儿大喊。
“春更!”
乔春更刚转过头,妈妈已经大步来到她面前,用手紧紧捏着她的两臂,恶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乔春更被吓得不敢说一句话,刚刚……还是那么可亲的妈妈。
妈妈使劲盯着她,眼睛睁得溜圆,充满了红血丝。乔春更的朋友们见状,就你推我搡地跑开了。
妈妈快速从乔春更的口袋里抽出钥匙,拿着它放在乔春更眼前让她看。乔春更紧张得不敢看向妈妈。
妈妈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不一会儿就从恶狠狠地“魔女”变成了亲切地母亲。但嘴还是有些颤抖,她抿了抿嘴唇,露出了笑容。把一只手放在乔春更的肩膀上,单腿跪在地上。
耐心地说:“春更,我不是说过不能去庙里吗?”
乔春更小心翼翼地看向妈妈,咽了口水说:“庙里,有什么?”
妈妈深吸一口气,并没有说就走开了,乔春更看着妈妈的背影,不知道她在隐藏什么秘密,但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拿钥匙,甚至……不敢再提及那座庙。
十年后……
爸妈为了乔春更的大学消费,开了一个快餐店,乔春更收到了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父母激动地把这件事告诉亲朋好友们。为了快餐店能赶紧开业,今天乔春更和父母一起往店里搬东西。
又是一年夏,城市里没有村里般的荫凉,也听不到树上的声声蝉鸣,显得格外安静。
乔春更上了车,爸爸在前面开着,不知不觉跟着车里的音乐旋律哼起来,妈妈听的受不了,一气之下把音乐关了。
爸爸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通过镜子瞄了一眼女儿。
自豪地拍拍胸脯说:“不愧是我老乔的女儿,咱村儿也就你一个名牌大学的了。”说完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的开放爽朗。
妈妈冲他翻了个白眼。乔春更笑笑,今天爸爸已经说了好多次这样的话。
乔春更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一切,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她看了一会,发现这并不是要去仓库,而是去村里的路。她坐直了起来,往中间挪了挪。便问爸爸:“爸,不是要去仓库搬东西吗?”
爸爸疑惑了一下,就拍拍自己的头说:“哎呀,忘了跟你说,咱先不去仓库,去一趟村里找你奶奶,今天你姑姑和表妹都会来,你不是考上名牌大学了吗?”
乔春更“哦”了一句,就又靠在车窗上,去村里的路有些长,她坐的有些犯困了,便趴在胳膊上小眯了会。不知过了多久,路明显变的陡峭了,乔春更慢慢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车座下面有一串钥匙,她的视线越来越清晰,把钥匙拿起来端详了几眼,记忆在她的脑海中呈现。
她心想:“这,是庙的钥匙。”这串钥匙里有一个古铜色的,在乔春更的记忆里,绝对就是庙门的钥匙,只是上面装饰的还多了玛瑙的吊坠。
乔春更刚陷入回忆,车正在向前走着,在村里的一个十字路口处,左边来了一辆车,爸爸使劲刹车,巨大的刹车声响起,两车还是撞在了一起,玻璃被撞裂,碎渣纷纷散落进车里。由于撞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准备,车滑进了旁边的大坑里。
爸爸妈妈的头受到撞击,流出了很多血,乔春幸运些,只是被玻璃划破了皮,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晕。她半张着嘴,艰难地扒着车座向前,看到父母满头的血,她慌张到说不出话,用手一遍遍地摸着他们的脸。
绝望,悲伤,痛苦相互交替着。
妈妈半睁着眼睛,眼里含泪,她仔细地看着乔春更的脸,思绪在她的脑中呈现,
时间放慢一样,一秒都度日如年,乔春更在这一瞬间想到了父母和她的点滴。妈妈虽偏爱哥哥,但对自己也有爱,爸爸是最爱她的了。
乔春更使劲掰车门,眼睛哭的腥红,不久便红肿了。
“爸,……”乔春更哽咽了那一刻,眼泪定格在脸上,正往外涌的血暂停。
破天晓的光撒下来,死神出现了。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径直向乔春更走来,轻松的将车门打开了。
夏日的风微弱,但吹在乔春更脸上却是为数不多的清凉。
“给你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死神的眼里不含同情,而更像是蔑视。
乔春更只想让爸妈活着,毫不犹豫的说:“我愿意。”
死神注视着她的眼睛,片刻后便说:“你的父亲不会死。”
他不经意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我将带你进入一个游戏,你活,母亲活,你死,母亲亦死。”
乔春更不知道这场游戏的危险性,她目光再一次坚定的看向死神。
“我愿意。”
死神弯下腰,慢慢凑近乔春更,她更清楚地看到死神的脸,尤其是他那双眼睛,仿佛之中藏有漫天星辰。
死神抬起手,将食指按在她的额头上,顿时泪水从脸上划过,血液又开始流淌,一切都开始了。
当在睁开眼时,她站在超市的货架前,眼前是琳琅满目的商品。乔春更环顾四周,这里和村里的“胜利超市”一模一样,收银员都是一样的。正思考着,她就听到了死神说话,但没有看到他人。
“这场游戏在丧尸来到超市之前逃出去基本上就成功了。限时五分钟——祝你好运。”
乔春更顾不了那么多,只管一个劲的向门口跑去,但刚到门口就看到大批丧尸开始将超市门口包围。乔春更开始往回跑,心想:“不是五分钟吗?”
她藏在一个偏僻的货架后面,周围异常安静。
当她要向外看看时,血液沾上了她的衣服,一个人倒在了他的眼前。是一个中年大叔,乔春更不敢轻举妄动,外面可以清楚的。听到尖叫声,血液喷出的声音。
她瘫软在地上,但又赶紧蹲起来,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颤抖的喘着粗气,心跳可以明显的感受到。
她抿抿嘴唇,紧张的咬住。
“啪”一双血淋淋的手拍在柜边,丧尸的头快速探了过来,歪头看向乔春更。她见状赶紧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拼命往前跑,丧尸跟在后面露出血牙。不停的滴着血。
“啊!”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被丧尸抓住,把她抵在货架上正准备撕咬她的肉。乔春更从货架上拿起一个罐头,迅速朝丧尸扔过去。
女孩敏捷的跑掉了,乔春更向后看,那个丧尸没有追上来,但一回头就让刚被罐头打的丧尸扑倒在地,任乔春更怎么挣扎,他都没有一丝动摇。
“我要死了吗?”乔春更的力气快要要用完,手臂上被咬下一层肉,里面的鲜血正往外渗出。她感觉好痛……好痛。
死神突然出现在丧尸后面,他揪住丧尸的衣领将他摔到了货架上,转身抓住乔春更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牵着她向门外跑去。
到了门口,丧尸也全都追了过来,有几个丧尸已经抢先堵住了门,手上拿的是被杀人的残胳膊,残腿。
逃到门口的只有四个活人,乔春更,死神,和一男一女。
那个女生紧张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遍地都是血。她不敢看,把头埋在男生后面,只留一个眼睛看着外面。
乔春更也不自觉的紧抓死神的衣袖,死神瞄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丧尸来到他们面前却没有攻击,只用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但只是这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和满手的鲜血也让人心跳加速。
从丧尸中走出了一个男人,他看起来是个人样。至少不像丧尸一样沾满鲜血,他戴着一个残缺的眼镜,松动的卡在鼻梁中间。
他向上推了推,环顾他们四个,露出了奸诈的笑。
男人走近说。:“你们可以进后面的屋子里,进去了,丧尸就不会追杀你们。”
存活的那个男生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死神,说:“小兄弟,要不我们进去?”
刚说完这句话,堵在门口的几个丧尸走开了,使他们不知所措。
乔春更疑惑地发问:“他们让我们出去?”
死神摇摇头,刻意避开乔春更的目光说:“不确定。”
乔春更一直皱眉看着死神:“你……不知道。”
“嗯。”他的声音很小。
那个女生扯了扯男生的衣角:“我们……出来吧。”
死神听到后,抢先准备出门,其他三个跟在后面。
刚走到门槛,男人低头拍拍手,又抬起头扶了扶眼镜。
“你们以为外面就是安全的吗?”男人说完便笑了,众人不再敢出去。
那个男生急了,死死盯住他:“你是什么人?!”
他松开女生的手,想要上前去揍那个男人,却被死神阻止了。死神看着他摇了摇头,男生只好作罢。
乔春更走近看着大家说:“我决定要出去,你们怎么看?”
男生还在气头上,听到这句话彻底地怒了:“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个破地方吗?”
说完他便独自一人向屋子里走去,“啪”地一声关了屋门。乔春更低下了头,男人却只是笑笑,毫不在意地挠挠头。
一直跟着男生的女孩环视大家,下了某种决心一样向屋子的方向走去。
男人还是挠头……
乔春更也下定决心后便离开超市,死神先是看了看那个房间,紧随其后出了超市,面容看不出一丝惊讶与慌张。
乔春更自出了超市就一路跑到河边去哭,死神想要去安慰她,却遭到她的一番询问。
乔春更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说:“你有什么目的?”
死神一如既往的保持着高冷,两只手插在兜里。
说道:“想让你活着。”
“这就是你所说的让我活着?!”乔春更举起自己的手臂让他看,清楚可见的半个拳头大的死肉,从内至外的渗着血。
死神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创可贴递给了乔春更,见她没有接就撕开包装,大步走向她,抓着她的手腕一张一张的贴到受伤的部位,又用绷带包扎好。
乔春更的气消了不少,便说:“谢谢,你这还随身带这玩意儿。”
死神轻轻一笑:“收银台拿的。”乔春更听后点点头,无话可说了。
死神脸色有些不好,慢慢的挪动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看向乔春更:“其实……我骗你。”
还没乔春更缓过来,死神又连忙说:“每个死神都会有一次改变别人命运的机去,进入游戏通关即可。但……这次有些不同,本来应是送分题的,可没到是送命题。”
乔春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母亲的命掌握自己手中,长长地叹了口气便问道:“我我会死吗?”
“我会让你活着”
——
死神带着她来到村口,外面没有从前并排的杨树,而是白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压迫感扑天而来,乔春更转了过去闭上了眼睛。
死神拍拍她的后背说:“丧尸出袭的时间提前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白色的东西。”
乔春更野惑的看向他:“村子外面是时间,它正在一点点缩短包围,乃至消灭村子,一旦碰到时间,就会迅速变老乃至死去。”
死神回头发现乔春更听后就跑掉了,只有他呆呆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要跟过去,他可不想看到乔春更傻傻得死在路上。刚没追过去多远,就看到乔春更手拿根竹棍,和一卷尺跑过来。
死神见她的架势笑了:“你……干嘛呢?”“这哪儿来的?”“这棍……”
乔春更白了他一眼:“那个男生说外面也很危险,万一有丧尸什么的冒出来呢?”说着他让死神用手拿着卷尺的一端,自己则拉着卷尺朝村中央的方向,一卷没有了就再来一节。
“加在一起一共2000多米。”乔春更嘀咕道,死神替她小心收起卷尺。
“你算什么呢?”
乔春更接过卷尺说:“小时候我经常和其他朋友在村口玩123木头人。从村口的一个电线杆到另一个电线杆那里刚好是60m,我们在进入游戏时时间就开始收缩,时间已经到达第3个电线杆那时,差不多两个小时,刚好符合我们的时间。按照这样,速度是60m每小时,从村口到村中心是差不多2km。差不多还有一天多一点点,时间就会收缩完成。”
死神笑笑:“你还挺有时间观念的。”
乔春更撸了撸头发说:“我可是高级中学理科班的毕业生,算时间已经成习惯了。”
——天黑了
乔春更想了一天怎么活下去都毫无头绪,死神也只是告诉她村里的那个庙打开后就可以回去了。
在车祸之前,乔春更在车座下发现了庙的钥匙大门,但门根本打不开,乔春更建议先回奶奶家休息,但门也是锁着的。
她想去邻居家过夜,死神想想同意了。
乔春更睡在床上,死神则打地铺睡在地上。
窗户没有关紧,清凉的夏风吹进屋里。昏暗的灯泡下两人都难以入睡。
乔春更连翻了几面,想想还是要说:“哎,你知道庙里有什么吗?”
死神无奈地回答:“我叫‘白以桦’,不是‘哎’,庙里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乔春更“嗯”了一声,满脸都是对这个回答的失望。
死神刚想要说对不起之类的话,就听到乔春更在小声的嘀咕:“白以桦……白。”
她突然很大声:“你叫白以桦?!”
死神微颤地笑了:“你想起来了?”
乔春更起身往地铺看去,非常不可思议:“你……怎么成死神了?”
白以桦避开她的目光,转过去偷偷的笑了。
乔春更见他没反应,“啧”地一声开始调侃:“白以桦啊,你当年还是没听劝是吧。”
白以桦刚想把被子拉过头顶蒙住自己,乔春更就赶紧伸手拉着。
“啊,你干什么。”白以桦反抗道。
“你说不说。”乔春更反手拉住他的手腕。
这一下把白以桦痛得呲牙,根本忘记了自己的高冷人设,见势便赶紧求饶。
“那次在天台你把我拉下来后,我确实听劝了。但你那年初二,我高二,我多少有些听不进去你这个小孩的鬼话。但高三又复读了三年,我还是决定跳下去了。”
乔春更皱起了眉,白以桦把头转向她又说道:“我基础太差,又爱玩儿,对不起。”
说完,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见,见乔春更还是没说话,他一鼓作气的站起来。
伸出他的手说:“个人资料—21岁死亡,实习第一年白以桦死神。”说完他便耸了耸肩。
乔春更思考了一会,握住他的手说:“很高兴再次认识你。”
月光下,白以桦看着她透红的手,出神地露出了微笑。
——随后他们便各自睡着了。
后半夜的风出奇的大,白以桦冻醒后,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把窗户关好,并将乔春更的夏凉被往上盖了盖。
正要躺下去睡觉时,木门发出了“零零……咚咚”的声音。
“是风在吹动锁的声音吧。”白以桦这样想,但还是觉得害怕,就把桌子挪到了门前抵着。他拍拍手上的灰,就又回到地铺睡了。
“零零……咚咚”——声音再次响起。
“吱吱……咚咚”——门拍砸着桌子。
一股血腥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那味道……
这次白以桦和乔春更都被惊醒,白以桦坐起来和她刚好对视。
乔春更从被窝里出来捂住了口鼻,小声的说:“一股腐肉的味道。”
声音越来越大,桌子已经快要堵不住了。白以桦快速起身,用身体抵住。
乔春更“啊”的一声,颤颤巍巍的抓住白以桦的胳膊。
她从门缝中看到了……一个没有眼的女孩儿,在原本眼的位置上,无数个针孔从内至外的冒血。就这样头发凌乱的站在那里,身着蓝色碎花礼服。
“咚咚咚”——门响了。
外面的女孩儿优雅的敲着门,乔春更可以从门缝里看到她“和谐”的笑。
他们不敢“吱”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风声,敲门声。
白以桦不自觉地伸出手,将惊恐的乔春更拥在怀里。
女孩说话了,她虽看起来和乔春更差不多大,但声音却是“咿咿呀呀”的奶声。
“哥哥姐姐,我是更儿啊。”她稚嫩的声音传来。
乔春更闭上眼睛,小心喘着粗气。白以桦虽然也怕的要死,但还是一边死死抵着门,一边安慰乔春更。
“咚咚咚” “咚咚咚”……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他们大气不敢出,一直在寂静的夜里等待着,直到门外的风声停了,乔春更松开白以桦,她看他怕的冒出了冷汗。她用手抹掉白以桦头上的汗,潦草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抱着他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白以桦把头深深埋在她身上。
“好了好了,没事了。”
门外一阵稚嫩的声音响起,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女孩撞开,风吹动她的衣衫,黑暗中明显可见她泛红的血。
白以桦被撞的往后退了几步,乔春更则倒在了地上。
白以桦上前要去堵门,大门已经被撞开,女孩的身上都是一块块青色的腐肉。
她虽没有眼睛,但径直向乔春更走来,血一滴滴的滴在乔春更的脸上,手上,腿上,她害怕的坐在地上往后退。
白以桦拿起旁边的板凳朝女孩砍过去,女孩双手捂着头,面容狰狞,眼睛在眼皮内疯狂的转动,撕拉着青筋。
白以桦见状赶紧将乔春更从地上拉起,没有一刻缓冲就往外跑,一路跑到村中心。
在寂静的村道,看到一个正在点油灯的女人,她神情安然。脸色苍白,像死后的平静。
“跑。”乔春更说罢,便往一旁跑去,从地上拾起了一根粗竹子。
白以桦慌忙逃窜:“喂,跑这么快,不带我的。”他拔腿就跑。
女人点了油灯,提着灯快步来到他们眼前。这一过程迅速,溜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两人。此时心跳加速,紧张的快要晕厥。
乔春更闭着眼睛推开女人,大口喘着粗气:“你是谁?”
女人没有说话,斜眼看向手里的油灯。
白以桦也看向了油灯,发觉到了什么,连忙将手背过去偷偷把竹棍捡起来。
和乔春更对视一眼,随后一棍子打在了油灯上。
顿时里面的油撒了出来,女人痛苦的跪在地上,徒手抿着滚烫的油,突然,她抽搐了起来,眼珠突得漫了出来,滚在地上有两颗血淋淋的眼睛,她将手扒在眼眶上,不停的嚎叫。
白以桦跑过去把手搭在乔春更的肩上,轻轻的拍打着。
女人随后倒在地上,眼看乔春更好些了,他将她扶起来,无意间瞥到女人空洞的眼眶,一阵控制不住的反胃袭来,他赶紧跑到路边吐了好多。
乔春更眯着眼睛看着狼狈的白以桦,给了他一张卫生纸。这一阵过后,白以桦说:“这家伙……”
乔春更回想了说道:“油灯就是她的眼睛。”
——天蒙蒙亮了
自女人和女孩消失后,乔春更和白以桦就在庙门口睡着了不到两个小时天就亮了。村里传来了每家每户的鸡叫声和树上的布谷鸟声。
又过了几个小时,乔春更从地上坐起来,将铺在地上的衣服拍了拍叠好放在白以桦旁边,看着他入睡的样子,竟时不时还吧唧嘴。
乔春更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心想到:“我都要吐了,你还想着吃东西?”
她“诶”的一声便整了整自己的头发。
整理完头发,乔春更不经意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起来了,以桦。”
白以桦眯着眼睛“哼唧”了几声,就又翻过身去睡了。
“哎。”乔春更无奈的摇摇头,她只好坐在台阶上拿出车座下的钥匙,自言自语道:“会是什么秘密呢?”她一直不明白妈妈不让自己进庙的原因,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但时间不断缩短,他们只有一天的期限了。
想到这儿,她把白以桦强行拉起来,往家的方向走去,白以桦生气的跟在后面,他追上乔春更说:“去哪啊?”
乔春更见不得他不在意的样子,瞪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理会。
白以桦也识趣的闭上了嘴,跟着乔春更到了奶奶家门口。
看着硕大的院门,白以桦上前瞧了瞧,对乔春更说:“这个游戏都是1:1还原的,家里肯定会有钥匙,咱们试试把门撬开吧。”
乔春更“呵”的一声,便说:“要真可以,你直接去撬庙门呗。”
白以桦歪头撇了撇嘴,说道:“那是重要的通关地方,强行打开会遭反噬的。”
“哦”,乔春更开始找可以撬门的东西。
白以桦晃了晃门锁,说道:“春更,找个铁片撇开吧,不是新锁。”乔春更听后,想起了那没用的一串钥匙,随便抽了一支插了进去。使劲一撇,钥匙竟断了。
白以桦没忍住笑:“你……力气挺大。”乔春更白白眼,又换了把继续插进去。
只见这把古铜色的顺利插入,轻轻一转便开了。白以桦激动的上前看,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这这,你家门上的钥匙你不知道吗?害得我们差点被鬼吃了。”
乔春更也是不可思议的推开门,回答道:“家里重男轻女,从不让女娃们开门,我是连钥匙都没见过。”
白以桦走进去,不禁感慨:“原来这么简单,害我们兜兜转转那么长时间。”
乔春更还想着昨晚发生的事,问道:“白天不会有鬼吧?”
白以桦不假思索的回答:“鬼都是夜里出来吓人的,恐怖片铁律嘛。”
乔春更叹了口气说:“但愿吧,你心真大。”
“嘿,我可是死神。”
——
“我服了。”
他们找遍了院子,最终累瘫在了沙发上,乔春更仔细回忆小时候妈妈藏钥匙的地方,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来到妈妈的房间,把梳妆台的镜子推开,里面是一堵墙。
乔春更自喃道:“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呀。”
她把手按在梳妆台上,看着镜中的自己……手突然使劲,将梳妆台推开。
白以桦被吓了一跳。
乔春更看一块石头明显的往外凸了些,就找来奶奶的长针,一点点的挑,再用手扣住拿出来。
果然,里面有一把古铜色的钥匙,乔春更更加笃定这就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白以桦释怀的仰起了头:“啊。”
乔春更笑笑,拿着它在白以桦眼前晃了晃,便说:“走,我妈可以复活了。”
大好阳光,映在地上的光影交错,竹叶的斑驳……和斑斓的光束。
正要出门时,乔春更无意间瞄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电子表,现在正好是中午12点。
表播报了现在的时间:“现在北京时间12点整,3023年7月26日,星期三”
乔春更听后突然站住了,向那表看去。
她颤颤巍巍地又看向白以桦,说道:“今天是我出通知书的日子,也是车祸的时间。”
白以桦先是震惊,再连忙抓住乔春更的胳膊往外大步走去。
他说:“你父母死亡的时间是下午2:12,说明时间根本不是匀速收缩,而是……”
乔春更抢答道:“而是会越来越快,会在二小时12分钟后收缩完成,到时候我们都得死。”
白以桦摇摇头,舔的下嘴唇说:“时间最后汇聚在村中心,而庙在村中心的东侧,不到二小时了。我们碰到时间就会死。”
乔春更听后嫌他走太慢,就反拉着他跑了起来。
刚来到门口,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成为阴天,针一般的雨丝洒下了下来,冲刷着村里的一切。不远处的时间在风中,散发着耀眼的白光,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警告。
白以桦看着这天气,不禁害怕的起来,乔春更顾不了那么多,她只想救自己的妈妈,快步上前插入钥匙。
庙门缓缓打开——乔春更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和奶奶家一模一样的院子,中间只多了一口缸。走过去,里面是平静的鸡血
乔春更顺着感觉推开屋门,看着这恐怖的一幕。
满墙都是一样的照片,妈妈抱着一个无头女孩。乔春更的手紧紧扶着门框:“那女孩是我,那是我最爱的碎花裙。”
满屋的风铃在风的吹动下“零零”作响,堂屋中央挂着一个铜钟,不是单纯的时间,还有年月日。
最外层是从2005~2023年。其次是1~12月,再往里面是31条短横线,最后则是时间。
一条针指向2005年,另一条针指向六月。还有一条指向23日,最后的时针和分针则指向凌晨3:12:58。
乔春更看着这时间:“这和我的出生日期很像,只是晚了两天。”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间房内传来了稚嫩的唱歌声。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
“一闪一闪亮晶晶”
他们站在客厅朝那房间看去,是那个无眼女孩,在单手摇着婴儿车,不停的唱……不停的唱。
突然她好像发觉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缓缓转头歪向他们。
白色的窗帘吹动,拍打着风铃阵阵作响。
乔春更皱着眉,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看向她,小心的问道:“你是谁呀?”
女孩的眼珠在皮内转动,突然闪到乔春更面前。
她半张着嘴站在乔春更面前一动不动,这样的面孔,没有眼睛也知道她在“瞪”人。
白以桦悄悄走向乔春更,女孩还是一动不动,乔春更转头对白以桦说:“这是我和她的事。”
白以桦虽不理解,但还是朝她点头,原地站住了。
女孩的眼珠转动,轻轻说道:“姐姐,我是更儿啊。”
风铃继续作响,婴儿车向墙上冲过去——一次……二次……一直反复。
她的针孔冒血,布满了半张脸。
“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怎么不知道我?”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我是乔春更啊。”
乔春更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咬住下唇问:“你……是刘爱绵的女儿。”
女孩低下了头。
“终于有人承认我的身份了。”
说罢,她便伸出手朝乔春更拍去,她被女孩儿拍倒在地。正准备起来还手,白以桦上前拉着女孩衣服,抓着她的胳膊将拉回屋里,锁上了门。
他和乔春更快速上了楼,一样的照片布在墙上。
乔春更推开一间房门,里面布置的是妈妈房间的模样。妈妈爱看书,所以整面墙都是书架。但里面放置的不再是传统文学书籍,而是邪教,巫术,医学……
翻开抽屉,一个笔记本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乔春更拿起来后,下面还夹着一份“领养证明”,白纸黑字写着“乔春更”的名字。
白以桦和乔春更都惊呆了,她急忙打开笔记本,嘴唇微微颤抖地看着,上面的步骤写的清晰明了。
“母亲,要献祭我。”
白以桦在床上找到了通关手册。
上面写道——一命换一命。
他用手挠着头,无比后悔自己的不称职,这么重要的东西自己竟不知道。他拿起旁边的笔想要写下“刘爱绵”的名字,但他停住了,反复回想自己出现的前几分钟——
乔春更的身体,被锋利的钢筋穿过……
他崩溃地看向乔春更,她还在疯狂的翻看笔记本,脑子出血快要晕过去。
她说:“我不是母亲的女儿,那个女孩才是。母亲之前怀里一个女儿,但不幸死于腹中。她懊悔不及,就领养了我。”
乔春更举起本子面向白以桦:“我只是她的替身而已,甚至名字都属于她,甚至……她要将我献祭,侍奉那个死婴。”她越说越激动,白以桦跑过去扶住了她。
安慰道:“一命换一命,其实你和母亲一样都已经死了,这是一个改命的机会。”
“我们用你母亲的死,换你的生”
乔春更轻轻一笑,无神地斜看着白以桦:“不是很无耻吗?我本来就该死。”
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窗户往外看,白色的时间清楚可见。
“只剩不到半小时了,你只有这个选择。”白以桦说,他又一次展现出了死神的威严。
屋门突然被打开。女孩推着婴儿车快步走进来,冲他们一笑。
乔春更意识到不好,连忙去找手册。
女孩是到他面前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将他按到书架上,上面的书纷纷掉落。
她冲乔春更大声吼道:“都是因为你,抢走了我原本的爱。”
乔春更被她掐脸紫红,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白以桦见状抓住女孩的手腕,女孩歪头看向他,一掌将他推倒在地。还没等他起来,女孩又挥挥手指,便将他拖到了房外。
女孩再次看向乔春更:“我只是一个死胎,妈妈一点都不爱我,凭什么,凭什么?难道是天意?”
见她神情有些恍惚,乔春更忍痛向她比画。女孩的眼珠再次转动,手微微放松了。
乔春更没有逃脱,而是冷静的说道。:“你的妈妈很爱你,很爱,很爱。”
她喘了一大口气,继续说:“你不知道,因为你没有眼睛,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成为你的眼睛,等你看到这一切,你会明白。”
女孩冷冷的说:“我不信。”
乔春更又要说,却又被她紧紧掐住。
女孩说:“你们都是坏人。”就在这时,白以桦从外墙爬到二楼,用石头砸开了窗户,一跃而进。女孩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白以桦顾不了那么多,拿起水果刀就插进女孩的肩膀,她痛的大叫。
乔春更从她的胳膊下溜走了,女孩反手将白以桦拍向一边,他重重的摔在梳妆台上,吐了一口鲜血。乔春更趁机拿起纸和笔毫不犹豫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却在母亲的名字前停住了。白以桦被女孩打的直不起来,却一直盯着乔春更,
窗外的时间缩到了院内,被它接触的地方开始老化。以至灰飞烟灭。
……
时间快到了……十分钟……五分钟……两分钟。时间不停的流逝着。
白以桦忍痛冲乔春更喊:“时间要到了,快写。”说罢,他使出浑身的劲将女孩推向柜子,拼命抵住。
“快。”白以桦再次催促着。
时间漫进屋子,外墙老化,墙皮纷纷掉落。
白以桦“啊”的堵门,忍受着时间一点点迫近的痛苦。
乔春更颤抖的紧握着笔,生死之间,自己如死神一般。
“掌握生死,一念之间,死神的意义吗?”时间继续流逝着,一分钟……三十秒……
乔春更看着白色的时间,看着白以桦。
——亲手写下母亲的名字——
那一瞬间,时间刚好漫到柜旁,半个屋子陨落变成废墟,泪水划过脸庞。
女孩没有了动静,白以桦冲乔春更露出解脱的笑,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微风吹过,云稍载燕。
他们彼此深望着……
————
再次回到车祸那天,乔春更从车内醒来,身上的钢筋如烟消散,只剩下零碎的伤疤。
她走出来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妈妈闪着泪花的眼睛看着乔春更,拼尽全力说了句:“女儿。”
乔春更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哭,反正她也笑不出来,她将母亲的头发往后轻轻捋了捋,碎发挂在耳后。
一点点地说出那个时间:“2005年6月23日,凌晨3点,12分,58秒。”
母亲微颤的眼眸盯着她……一直……盯着。
不一会儿,救护车赶到带走了父母。人声嘈杂中,乔春更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死神悄悄靠近她的耳边说:“你爸爸会平安。”
乔春更的目光转移到地上:“你怎么知道?”
“嘿,我可是死神。”
她会心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
几年后,村里组织老房拆迁,乔春更鼓起勇气向爸爸要庙的钥匙。他想了想,从梳妆台后面拿出 。
乔春更没有惊讶,爸爸曾说过:“那是庙非庙,只是刘爱绵为了弥补对女儿的爱。至于你,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我女儿。”
他又说过 :“我曾劝过,闹过,想离过,可奈何我也无对于女儿。”爸爸说完便去做饭了。
乔春更拿着它去了老庙,一样的陈设,但里面没有了母亲按时清理,已布上了蜘蛛网和遍地灰尘。
她从那间房经过,婴儿车停在床边,那一刻,稚嫩的哭声由心而生。
她回头。
——“以桦”——
他转过身,朝晚霞,朝烧云走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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