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看啊,《羊》之王。”太宰治明明不是多话的人,但是面对中原中也他总是忍不住喷洒毒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中原中也的模样:脸也好、手也好、背影也好,他就是忍不住口出恶言,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似乎只要舌头动一动,嘴巴颤一颤,他就能完成心愿一样。
“没你难看。”中原中也冷笑,“浑身都是廉价绷带的人渣。”
“彼此彼此,毛都没长齐的英雄主义小鬼。”太宰治朝中原中也耳朵里吹气,“一点都不可爱啊,我可是喜欢好孩子的。”
“你——”中原中也一直是白纸一样长大的人,面对太宰治疾风一般,宛如调戏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他咬牙切齿,觉得应该回骂些什么,但是好像骂什么都不对,于是中原中也只能皱着眉,说,“你又没看过,怎么知道。”
谁料,太宰治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倒也是。”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朝后面的人开口,“兰堂先生好像有点冷啊,要回去休息么?”
兰堂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中原中也,于是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审讯室。失去束缚的中原中也自然而然将右腿搭在了左腿上,然后活动了一下双手,“你就不怕被我打死在这里么?”
“我怕啊。”太宰治说,“我怕疼。但如果你能让我死那真是感激不尽。”
“嘁。”中原中也用手撑着脑袋,“自杀狂魔啊你这家伙。果然恶心透了。”
中原中也坐姿随意,倒是太宰治站在那里,两个人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太宰治似乎没有变动的意思。就那么理所当然,两个人都平静地看着对方——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中原中也想吃糖想得快疯了,他要非常非常集中才能克制自己不去颤抖。冷汗浸湿了背后,中原中也告诉自己,不能屈服。
太宰治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下。
“你状态很差啊。”太宰治说。
被发现了。
“要你管。”
“如果你告诉我,我就考虑考虑,给你一点施舍。”
“滚吧,傻逼。”
“小孩子不能说脏话。”太宰治钳住中原中也的脖子,稍稍用力,“你现在想吃糖,对吧?”
中原中也被糖瘾折磨得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认真反抗太宰治,但他还是握住太宰治的手腕,冷笑着骂到。“管你、屁事。”
“求我啊。”太宰治轻笑声传到中原中也耳朵里,就像当时一样,用恶魔的低语,“求我的话,我就让你解脱。”
“滚。”中原中也这声滚,掷地有声,用尽了力气,却换来太宰治笑笑而已。
“真讨厌。”太宰治与中原中也蓝色的眼睛对上,“为什么你这么让我讨厌呢?是你的眼睛还是你的头发?啊,是你的嘴吧。”太宰治目光移到中原中也的嘴唇上。中原中也不由自主抿起唇,想骂他变态又不敢开口,只能狠狠瞪着太宰治,似乎在脑海里将他万箭穿心。太宰治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只手摸上去。已经干裂的嘴唇虽然失去了血色,但是依旧柔软。太宰治越看越仔细,眼神也越来越深邃,让中原中也心悸的同时有些发颤。不应该这样,中原中也强迫自己鼓起勇气,即使是无谓的勇气他也不允许自己不作为。这或许就是太宰治说的“自我意识过剩的英雄主义”?
“你他妈是不是变……!”
中原中也似乎是料到了,又似乎没有,但他知道,自己开口的一刻就会有结局产生。他睁大眼睛,眼里有惶恐,有疑惑。太宰治更加用力地抬起中原中也的头,将灵活的舌头伸进中原中也嘴里,用他绝妙的吻技侵略着空白一片的中原中也,想让他染上自己的颜色——染不上也无所谓,太宰治总是有办法的。
渴求甜糖的中原中也在片刻后发现,与这个人亲吻是有甜味的,是渗入骨髓的甜,那一瞬间,中原中也感到脉络都被甜浆冲洗过一遍,那么那么甜,甜到他轻轻呻吟起来。他将双臂挂在太宰治脖子上,疯狂地回吻,想再近一点,再多尝一点。
太宰治诱导着中原中也站起身,他一只手扣住中原中也脑后,另一只手搂在中原中也腰间,然后掀开那层衣物,触摸到那片肌肤。少年的腰肢是纤细的,皮肤是光滑的,让太宰治有些恍惚,他不满足于后腰,渐渐将手伸向下面。中原中也为此轻轻一颤,依旧忘情地啃咬太宰治的嘴唇,从里面卷取出甜甜的津液,他是那么着急,那么疯狂,没有章法,仿佛与太宰治互相较劲,想用不同的方式赢得胜利。
太宰治按在少年的臀上,将他压向自己,两个人的阴/茎紧紧贴住,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的气氛——至少太宰治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上帝不会给他犯罪的机会。现在是这样没错。
清晰的敲门声让两个人意识回笼,太宰治不得不松开自己的手,他有些遗憾,却并不暴怒,时间还长。重新站好,太宰治没有去观察中原中也的表情,他对此没有兴趣。中原中也什么想法,什么态度与他无关,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太宰治伸出手把中原中也按回椅子就转身去开门了。
门外是芥川龙之介。
“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目不斜视,丝毫没有窥视里面的欲望,“首领找您。”
“知道了。”
芥川龙之介让路。太宰治没有回头的走了。芥川龙之介关门。
中原中也有些僵硬,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舌头,舌尖好像还残留着甜味。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腿已经软了,被太宰治触碰过的地方一片酥麻,但是又好像浑身都浸泡在糖浆里一样,让他异常放松。
“是甜的啊……”
怎么会是甜的呢?中原中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人的唇、那人的唾液会是甜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被触碰到的皮肤会微微发热。是病了。中原中也想。我是病了。
太宰治推开那扇门,门里是他的首领。森鸥外依旧是那样,微笑着坐在正中间。太宰治颔首,“中原中也关在审讯室,《羊》的其他成员已经除掉了。没有成员的话,中原中也已经不再是【王】了。”如果没有了同伴,组织将不是组织,中原中也也不会是任何特殊的存在了。太宰治如此残酷的想,没了那些人,中原中也会怎样呢?会疯掉么?不,不会的,太宰治事不关己的思考起来,那些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存在罢了,又怎么会被给予重视呢?这个男人用自己的想法不经同意便代入中原中也。不过没有关系。反正,最后结果一定是这样的。太宰治有对自己控制局面的自信。
“辛苦了太宰君。”森鸥外朝下平摊双手撑着下巴,“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意见如何。”
太宰治面无表情,但确确实实散发出了微妙的气势,“我可能不会同意。”
“能问你的原因么?”
“我对他有兴趣,所以他是我的狗了,从我带他回来的时候就是了,还请不要打中原中也的主意。”太宰治说,“森先生应该还不缺一两个部下吧?”说得如此义正言辞,仿佛是注定的、无法更改。明明如此荒谬,但从太宰治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事实,就像是上辈子就定好的那样。
——我对他有兴趣,所以他是我的狗了。
太宰治动一动嘴就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不费吹灰之力,在旁人看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作为弱势的一方无权决定自己的命运。太宰治深有体会。他明白到几乎要将这些真理嚼得腐烂,越是理解太宰治就越是厌倦。所谓世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人到底是有怎样的意义才会诞生?是来赎罪的么?是赎罪吧。用一辈子去摆脱每个人自出生就背负的原罪。如果说太宰治的原罪就是生而为人,那中原中也的原罪一定是太宰治。谁也不知道两个人究竟上辈子做过什么错事,才会如此纠缠,无法拒绝。
“第一次听说太宰君喜欢狗,”森鸥外微微侧头,“虽然中原中也可不只是【一两个部下】中也的存在,不过谁让是太宰君看上的人呢……好吧,自己的狗要牢牢牵住啊,太宰君。”
森鸥外看着太宰治如是说。意有所指。
“我会的。”太宰治伸手提起茶壶,将森鸥外面前的茶杯倒满,“不过森先生应该有很多事吧——比部下是不是喜欢狗——更紧要的那种。”
“怎么会。部下才是第一重要的。”
“爱丽丝要哭了哦。”
“……说起来太宰君啊——”森鸥外有些头疼,“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的自画像搬走?”
太宰治忍不住笑了:“我死的时候吧。应该会很快了。”
“不要这么说嘛,太宰君。不是养了狗么?作为饲主不能不负责任的。”
“是是是。”太宰治漫不经心。
“那么下去吧,好好休息太宰君。”
“好——”
“哦对了,太宰君。”森鸥外突然出声,“《羊》的成员——都清理了么?”
“当然。”太宰治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就好。下去吧。”
太宰治关门。然后倚在门上,长长叹了口气。好累,好久没有这么累了。好想死……好想从窗户这里跳下去。于是太宰治伸手推了推窗户。“哈——果然么。”太宰治收回手。窗户被钉死了。自从三年前太宰治第五次翻窗跳楼,森鸥外就下令把所有高于三楼的窗户全部钉上了。到现在为止,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不得不让太宰治思考,难道钉子是定期换的么?不,森鸥外没有这么无聊——可能他真的无聊。既然如此无聊,何不找些乐子?太宰治抚摸透明的玻璃,上面隐隐映出他的容貌,太宰治越看越觉得陌生。突然,太宰治举起拳头砸碎了自己的残像,那透明的碎片崩离解析,闪烁着烫伤眼睛的光,太宰治紧紧抓住破碎的边框,那光进入手心,烫伤血液,太宰治踏在上面,有一瞬间豁然开朗的错觉,让太宰治睁大眼睛,他用裸露的那只眼直视太阳,然后仿佛归家一般,带着平静的心移离了窗子。失重的感觉让他想起了中原中也。
啊,他还有狗没有喂完。
太宰治一瞬间感到动容,但很快就好了。随便吧。太宰治想。随便怎样都好。刚刚的那饲养宣言都随便吧。不过是不需要的人生中的一个不必要的过客。大家死后都要变成空壳的。再怎么不同的内在都是如此。比如太宰治。比如中原中也。比如世上所有人。大家没什么不一样。
太宰治望着太阳。死亡的时候,时间过得好慢。让太宰治甚至觉得刺眼,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可以解脱了么?不,当然不可能。太宰治有这个觉悟。是他自杀了近百次的觉悟。厌恶生命的话,是不会轻易赎清原罪的。他永远进不了那宽门,人总是那么多,那么拥挤。
在太宰治砸开玻璃的一瞬间,在一旁等待的芥川龙之介就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他同样跳出窗户,在太宰治即将接触地面的时候接住了他,异能被消除,但是并无大碍。
太宰治眨着眼睛看向芥川龙之介,他问,“芥川,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芥川龙之介平静而正直的回答道:“所有玻璃都会换成防弹的。”
太宰治笑了笑:“真倒霉啊。”
“太宰先生没事就好。”芥川看了看太宰治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太宰治的自言自语阻止了——“嗯。”太宰治坐起来,“该回去喂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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