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撑着伞的秃子。
在撑着伞并不能反映天气的时代,在留着光头不能说明性别的时代,还是有必要交代一下角色的:A是男性,此时正下着一场豪雨。
在大雨天孤伶伶地撑着一把伞,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一个发亮的窗口,这个场景显然说明了此人恋爱了,——曾经有一位差不多一生都躺在床上的哲学家说过,男女彼此都怀着爱慕之意的话,那么将惺惺相惜的情绪率先表达出来的一方获得的情谊可能会比应该得到的要少,——楼下的窥视者显然也道听途说地知道或者过去的惨痛故事让他自行领悟到此语句的意思,忧心于此种情况,于是到现在也没有大方、直接、风趣等等他拥有的或瞧着上眼的方式说出他的性别取向。
他已经站了连续三个晚上了,可雨却下了四天,——本故事并不是为了一个像连续剧一样描写一段爱情故事的发展和其中的正弦波动而产生的,而是为了解释A此人为何从两天前开始了突然这不为人知的关注呢,尤其是在此之前他还留了一个光头?也许是都是一个叫徐葛的人的劝说吧。
那么言归正传,将故事的指针拨到三天前,看一下影响A先生行动的根本原因。
当天晚上,单身的A先生在一家安静的凉茶店降着火,眼睛木木地盯着一段王老吉的推广策划广告,头脑里却想着金银花的目标是没有蛀牙,而他手中的罗汉果茶则闪现出好看的光泽。
这时候凉茶店的门庭传来了叮咚的声音,又有新顾客了:先进来的是一个浓妆的女郎,似有些不满地微微嘟嘴,后面跟着一个留着长发的男子,浓郁的眉毛修长的鼻子,不苟言笑的耳朵和薄嘴唇,都说明这名男子是那种具有严肃地忧郁性格的人。
说到这里,不得不插言一句,有好事者曾经对分手地点方式和进行过统计,其正式性和全面性简直比起人口普查来也丝毫不逊色,甚至有一位参与者就贡献了五段逝去情感的五个地点,还有的参与者五次被人泼水浇脸淋头,第六次淋的是冰加可乐。此份权威榜单的第九十八名获得了八十九票,这个地点就是凉茶店。
故事尽管才刚开始,到了此时,大家也心知肚明地了解到接着要发生的将来时态的桥段了:两人先是低低地说话,接着说着说着其中的一方地先高上了几个调,另一方也顺势跟进,反正就是大家都高调地旁若无人,男方一脸“你无理取闹”的潜台词,女方决绝地表达着“你为我做过什么”的质问,一个摆出对方不可理喻毫无逻辑的冷笑又冷笑不出来的表情,一个悲愤将哭又竭力将不哭地主动地让自己笼罩在一片忧伤的阴影里。
然而本故事并不是如此发展的。
男方点了一杯要十一升杯子盛的夏桑菊,并且在此之前要去10cc的橙汁洗一遍杯子,至于冰块么,最好是昨天下午的,这些老习惯告诉新店员后,两人的谈话展开了。
“今天天气不错。”女方先开口。
“昨天有足球赛。”
“我手机没电了。”
“店外有两个人。”
“……”女方静了一下,破坏了这五言绝句的美好氛围,“我想分手了。”
“最近我在看……”男方话到达扁桃体时突然刹车变道,“唔,为什么?”
“你总算能有问有答了。”女方冷笑道。
“生活本来就并非就是有所问便有所答的。”男方忧郁地说道,他的眼神中羁绊着一片过往与沧桑,这也直接反映和表现为他分叉的毛糙长发上。
“你最近在读谁?”女方抿了一口茶。
“没什么,博尔赫斯。”这个问题让男方的动作轻松了好多。
“我没有那么高深,最近我在看王尔德。”
接下来是一段沉默,直到凉茶店的店员买回量杯才让谈话得以继续。
“我想了很多,我们真的不合适。”
一场风云为之变色天地为之湮灭的辩论就此展开了,我们无权分析孰对孰错,爱情中总是不乏一方觉得另一方特立独行,此方嫌弃彼方缺少共鸣的,总之两人顺利地分手了。
在以上的过程中早已喝完罗汉果的A先生如罗汉般入定,云淡风轻地看着桌山的宣传广告,直到觉得自己差不多要发芽扎根了才离开。
第二天,A先生和女方遇到了。
A不知是那根筋搭错,鬼使神差地在巴士站来了一句。
“其实男性,尤其是遇到女性时,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爱装的。”
女方撇撇嘴,——除掉浓妆又剪掉长发,女子看上去清爽自然了不少,当然A先生主动开腔的原因我们不得而知无法考证,——聪明的女子随即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笑道。
“你就是昨天那个紧张的只能盯着广告看的人?”
这种反客为主的问句让与异性接触很少的A大惊失色,他伸手掏了一把救命稻草,怎奈附近只有牛皮癣广告。
“实际上的原因是因为我患有一种湿疹性脖僵直症。”
“哦,是吗?”女方吃惊道,至少是吃惊状,“那很难治么?”
“现在我已经在服用第三个疗程的药物了,我的主治医师说我这种病是六百万人才会出现一个人的,所以国内关于此病的药物都很少见到,我现在服用的药都是从日本买的。”
“哦。”女方用手掩口充满了同情,至少是同情状。
“不过也快治好了,再经过几次化疗就可以结束了。”A豁达地将手插回口袋,望着远方吐了一口气。
就这样,于是出现了A先生光着头的一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