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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被世界温柔以待

愿被世界温柔以待

作者: 林陌鹿 | 来源:发表于2016-04-22 01:47 被阅读132次

    1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种子从远处飘回,聚成伞的模样,

    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

    子弹退回枪膛,

    运动员回到起跑线上,

    我交回录取通知书,忘了十年寒窗。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

    你把我的卷子签好名字,

    关掉电视,帮我把书包背上。

    你还在我身旁。

    电视里在不知道什么节目在放,西装革履的主持人感情饱满的摇着脑袋乱晃,大概是信号不好,画面微微抖动。

    我叫梁初三,是个开锁匠。

    2

    我的店在新桥街。

    店并不大,二十来个平方。

    街坊们都说这不像锁店,倒像个花坊。

    因为店里种满了花,锁就藏在花盆里,

    而我,是所有锁的钥匙。

    其实,我更愿意他们把店叫做艺术馆,

    因为,开锁匠岂非是手艺高明的工匠,

    把解不开的难题化繁为简,

    最后,锁开了,欢喜非常。

    3

    每个行业都有传承,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师父。

    当然,我也不例外。

    在我们这行,没师父就是野路子,

    是不被开锁界承认的。

    因为,他们认为,没人一下生就懂开锁,

    否则的话,岂不成了妖怪?

    我真替他们感到悲哀,他们难道没听过一种叫做“天分”的东西?

    不过,我师父说,Who care?

    我师父就是野路子出身,

    行里的人瞧不起他,他也瞧不起行里的人,

    他狂了一辈子,

    知道他的人都尊他一声“锁王张”,

    我不知道师父真名叫什么,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每次跟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会说:

    免贵姓张,嚣张的张。

    4

    我在这条街上已经生活了二十六年,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作四季的话,

    那么我的前二十年就是繁花似锦的春季,

    直到我二十岁那年,师父撒手而去。

    我的世界轰然倾塌。

    因为师父为我而死。

    5

    师父说我从小就很聪明,

    不管设计多么巧妙的锁到我手里不消一分钟就能打开。

    可,我打开的锁越多,师父却愈是愁眉紧蹙。

    渐渐的,师父不再教我开锁,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怕我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记得那时我十八岁,廉价的自尊心叛逆而脆弱。

    我认为他是怕我盖了他的风头。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岂不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么?

    尤其是在越来越多的人叫我“小锁王”之后,

    我更觉得与其寄人篱下,不如自立为王。

    6

    我加入一个组织,分工明细,架构严密,看起来很正规。

    我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个扒手集团。

    踩点的叫鹦鹉,掩护的叫斑鸠,扒窃的叫文雀,

    而我,叫啄木鸟,负责开锁。

    我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

    因为我遇到了她。

    她是警察,因为事前走漏了风声,所以我们无一幸免,通通归案。

    其实,我当时可以全身而退,

    但,我忘了是谁说过,爱情总是突如其来,感觉就像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挨了一闷棍。

    然后,我就晕晕乎乎的被她戴上手铐押进了拘留所。

    师父来看我,让我跟他回家。

    我执拗的说不,却没发现他的鬓角早已白的不成样子。

    我在拘留所里呆了半个月,出来之后,我到处打听她。

    当我得知她名字的时候,我笑的简直像个SB。

    我叫初三,她叫高伊。

    读完初三当然要读高一,

    初三上高伊,我觉得我跟她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7

    于是,我开始憧憬下一次被她抓住的情境。

    偏偏就没去想怎么安排一场浪漫的邂逅。

    你看,恋爱中的人是没有智商的,这话说得多好啊?

    与这个相比,

    那些所谓的什么拉格朗日、勾股、欧拉也好意思叫定理?

    8

    从十八岁到二十岁,

    我一共被她抓了八次,

    从素未谋面到无话不谈,

    我却始终没鼓起勇气对她说出喜欢的话。

    直到第九次,

    那是个大案子,我们集团跟另一个集团联手,

    我真为对方集团跟我们同流合污而感到难过,

    不过我们老大很兴奋,说这叫强强联合。

    他真是什么嗑都敢唠。

    我不敢想象他们的脑洞大到居然打算盗窃银行的金库。

    正式行动前一天,师父叫我到家里去,说有话跟我谈。

    我没想太多,自从我第三次被抓后他就再也没去看过我。

    我本不想去,因为老大要求我们为第二天的行动养精蓄锐。

    但我转念一想,这次行动过后我就发大财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就当诀别吧。

    9

    到师父家,他什么都没说,就张罗着喝酒。

    这两年我的酒量多少练出了点儿,就陪他喝点呗。

    也不知道他从地窖里拿的什么酒,我以前从没见过,

    这酒也真是厉害,才喝了两杯我就觉得天旋地转,然后沉沉睡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我想到师父在酒里下了药,没想到的是他代替我参加了行动,

    随他一起去的还有警察,所有的人都被抓了,

    除了师父。

    老大得知师傅报警后,把他打死了。

    师父给我留了两样东西,一封信和一把锁,

    信上写:开锁易,开心锁难。

    孩子,好好做人,别想师父。

    锁是普通的锁,可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打不开,

    我急得满头大汗,眼泪也扑簌簌的掉下来。

    我再也见不到我师父了。

    我想起,很多年前,师父手里拿着锁跟人介绍自己:

    免贵姓张,嚣张的张。

    10

    师父走后,我换了电话号码。

    其实我不换也没关系。

    可是师傅想的周到,他怕那些个人会报复我,

    或者怕我去找那些人报仇,

    所以报警后就把自己和所有人都关在了金库里。

    主犯当然被判了死刑,其他人也通通归案,被判了很久,久到他们大概再也不会想起那个被顶替的啄木鸟在哪里。

    我只是不想联系她,或者被她联系。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11

    我终究还是没打开那把锁,

    我用了三年时间,试遍了各种方法,

    三年里我一步都没离开过锁店,

    从一个昼夜到又一个昼夜,

    从红日破晓到暮色四合,

    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直到我遇到一个人,他告诉我那锁并不是普通的锁,

    锁既罕见,开锁的办法自然也非比寻常。

    他说,锁的名字叫心锁,心思郁结,锁自然闭塞。

    我问他,那到底怎样才能把锁打开?

    他说,什么时候你的心结解开了,锁也就开了。

    我不知道我在纠结什么,

    因为师父或是她,

    可我想知道答案,然后终于走出锁店,打算去外面寻找。

    又用了三年时间,

    我去了很多地方,

    看了不同的风景,

    见了不一样的人,

    也听了不少故事。

    12

    (1)

    我曾见过一个得了大脑炎后有点痴呆的母亲,

    做任何事都糊里糊涂,

    她唯一记得的是还在上学的儿子,

    可是家里人怕她吓到孩子,

    不准她去学校看儿子,

    只要她去就打她骂他。

    然后,她就只能隔得远远的,

    远远的瞭望在操场上玩耍的儿子。

    她的头发凌乱,神情委顿,

    手里拿着一串被风干的糖葫芦,

    可看到儿子的时候,

    她还是会笑,

    她就那样笑着,默默的,

    看着自己生命中唯一的牵挂。

    (2)

    我去过一个小县城,

    县城里有一些拉煤炭的老人,

    不是用货车,是用板车。

    板车很重,老人很老。

    有一个老人,

    整个人都因为长年拉板车弯了下去,

    拉车的时候他光着上身,

    身上一道道麻绳的勒痕,

    拉车的时候他的儿子走在前面,

    他弓着腰拉的时候,他儿子在旁边笑,

    有时候也帮他用力的拉,

    听人说他儿子是脑瘫。

    我很长时间都忘不了,

    他弯着腰,额上青筋甚至在跳,

    他儿子在旁边,无忧无虑,

    边流口水,边笑。

    (3)

    我见过一个拾荒老人,

    很晚的时候还在翻捡着垃圾桶里的瓶子,

    他拉着个小姑娘,

    大概是他孙女吧,

    他边翻瓶子边念叨,

    一直在念叨,

    再捡几个你就能上学了。

    (4)

    有个姑娘,智力有点低下,

    在一间公司上班,

    她喜欢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

    也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他,

    几乎所有人都在笑话她,

    说这个姑娘真是傻,

    就她那个样子,别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他们就这样说着,

    却没人知道,

    姑娘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

    (5)

    最后讲一个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吧,

    那时候在北京,

    有一天,坐地铁,打翻了牛奶,

    然后不小心洒到了别人身上,

    我赶紧赔不是,

    可是被我洒了一身牛奶的人反而拿出纸巾把我身上的牛奶擦干净,

    他微笑着,表示并不介意,

    没有一句斥责,

    地铁到站就下了车。

    然后,我突然明白,

    一个人只有被温柔的对待过,

    才知道怎样温柔的对待别人。

    有的人很凶悍,

    也许只是因为他从不曾被人温柔以待。

    13

    经历过这件事以后,

    我决定停止寻找,

    也许已经找到答案,也许没有,

    我想起师父说过的话:Who care?

    我决定回锁店,那个让我开始的地方。

    14

    我认真的打理锁店,

    师父生前很喜欢花,

    可是养花技巧却糟糕的可以,

    在他手里几乎没有什么花是不被养死的,

    所幸在这方面我并未继承师父的衣钵,

    所以,这间店乍一看来更像是一间花坊。

    虽然我有时候还是会琢磨那把“心锁”,

    但已经不再走火入魔。

    我每天帮人开锁,

    每一次开锁都是一个故事,

    我喜欢看到不同的人从满目焦急到眉眼含笑。

    有时候,我会抬头看天,

    因为,我总觉得师父在看着我,

    我知道,他怕我再走错路,

    所以,我看着天上,

    跟师父说,

    我没给他丢脸。

    15

    我再没见过高伊,

    直到有一天。

    我记得那是一个下午,

    我正在帮客户开锁,

    客户的名字叫小胖,

    能叫小胖的人当然不瘦,

    他算是我的老客户了,

    几乎每天都要找我一次,

    他来的时候总要带只雪糕给我,

    然后我就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开锁,

    锁并不难解,解开的话大概不超过一秒,

    因为只是解开一台手机的图案锁,

    开锁后客户通常会坐在店里的椅子上玩游戏,

    直到有人揪着耳朵把他拎回去。

    小胖是我隔壁小卖部老板的儿子,

    用这个方法我骗了他不少雪糕,

    虽然隔几天我就会给他爸结次账。

    16

    我在给小胖开锁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内容并没什么不同寻常,

    跟我平常接到的无数个电话一样,

    让我到望湖路一个小区去开锁,

    我请小胖帮我看着店,

    然后带上我的工具箱去望湖路,

    我看到等我的人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

    他很客气,跟我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检验过他的证件后,我很容易把锁打开,

    然后,我的心跳似乎骤然停顿,

    血立刻冷了下来。

    很多年没有见过的高伊,

    此刻就在面前跟我四目相对。

    她一句话也没跟我说,

    因为她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坐在一把藤椅上,

    嘴里塞了一块布。

    我看着眼前的帅小伙,

    他也看着我,

    他肯定知道我想说什么,

    可他只是把钱塞到我手里,然后继续看着我,

    像看一个猎物那样,

    眼神戏谑而玩味,

    好像在说,没你的事了,可以滚了。

    我跌跌撞撞的离开,

    我想报警,可又不敢,

    因为也许他们在我离开的时候就会把高伊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那么,我非但救不了她,反而会害了她。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让我看到这一幕是什么意思,

    不过要知道这一切显然并不需要太费脑筋。

    我刚回到店里,

    小胖就拿了封信给我,

    说一个帅哥哥让亲手交给我。

    我打开,信很简单,上面写着:

    只要听话,她就没事。

    17

    我把信看了又看,

    调动我所有的脑细胞翻来覆去的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效果显然并不乐观,

    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他说他知道我很会开锁,

    也知道我喜欢高伊,

    甚至连当年师父为了救我顶包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他让我去一个地方帮他开锁取一样东西,

    我弄清楚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居然要我去警局证物房里偷一包毒品,

    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

    事实证明,我俩都疯了。

    我无可揣测他的内心世界,我只知道我必须把高伊救出来。

    18

    行动实施前,我做了周密的部署,

    当然也制定了相当完善的计划,

    为了体现天衣无缝,甚至还准备了B和C计划做铺垫。

    他对我做的一切都很满意,除了一点,

    我让他在我进入警局之后就把高伊放掉,

    否则,我宁愿自废双手,也不会帮他做一点事。

    其实,我提这个条件自己都觉得没谱,

    不过,他能答应还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大概他也觉得绑架警察不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吧。

    19

    诚如你所知道的那样,警局很难进,

    但你不知道的事,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难于登天。

    我把自己打扮成维修工人,

    从厕所的通风口沿着中央空调的排气口爬到证物房门口,

    任何锁对我来说都像玩具,

    我甚至还抽了个空屏蔽了闭路电视和证物房里的红外报警器,

    我拿出毒品的时候到约定地点。

    他当然不会跟我见面,

    只是让我把毒品放到长平路的一个垃圾桶里,

    为了表示对我的支持,还让我看了把高伊放走的视频。

    我以为做完这一切就能结束,

    他大概也是这样以为。

    20

    他没想到的是,

    我在毒品上用口香糖黏了个定位器,

    我把这一切告诉了警察,

    我没想到的是,高伊也参加了抓捕行动。

    当我知道后,我第一时间赶过去,

    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枪战。

    原来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枪林弹雨中能保住性命,不吓得大小便失禁就不错了,

    哪还有心思摆出帅气的POSE,

    有那功夫,早被人打死几百次了。

    他跟他的同伙负隅顽抗了好久,直到子弹用尽,

    我觉得胜利的时刻就要到了,

    所以微微有点兴奋。

    突然,我看到有一颗手雷不知道从哪扔出来,

    该死,它往哪仍不好,偏偏落在高伊身边,

    我想都没想就扑过去,

    把高伊压在身下,

    TMD,我又上了电视剧的当,

    原来即使卧倒,爆炸气流和碎片还是如秋风扫落叶般把我“崩”了好远。

    我失去了意识。

    21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惜并没有。

    我醒来的时候,

    高伊在我身边激动地热泪盈眶,又跳又笑,

    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告诉我,头目已经被击毙,

    同党也大部被剿灭,小部被俘虏。

    他们之所以知道我这么多事,

    是因为头目就是当年银行金库劫案负责掩护的斑鸠,

    临行动前他得了急性阑尾炎,所以让他弟弟顶了一天班,

    结果他弟弟进去了,他反而逃过一劫。

    这么多年,他不但转行卖起了毒品,还一心想着给弟弟报仇,

    我似乎是他最大的仇人,

    然后就有了之前发生的事。

    我听着高伊的描述,

    扭头看着窗外,

    外面天色正蓝,

    我跟师父说,您老人家还是没把事儿办利索。

    师父大概觉察出我在埋怨他,有点儿生气,

    不多久,晴空万里突然就大雨滂沱。

    22

    高伊仍然在兴奋,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手雷的原因,我毁容了。

    高伊委婉的透露了想跟我在一起的想法,

    我没表态,却也没拒绝。

    我不能连累高伊。

    第二天,我离开了医院。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或者死,或者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终此残生,

    我再也没回过锁店。

    23

    我在一个新的城市开了家锁店,

    有一天,我接到个电话,

    让我去一个小区开锁,

    我跟平时一样,关上店门,骑着小电瓶去小区,

    我看到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她拿出证件给我,我帮她把锁打开,

    然后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因为,我看到高伊,又被五花大绑在一把藤椅上,

    我惊诧得得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看看我,向着高伊的方向冲我努努嘴,

    好像在说,你试试把她解开。

    我战战巍巍的过去,刚到高伊身旁,心就凉了半截,

    绑住她的绳子并没什么特别,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把锁,

    那锁连着一个定时炸弹,

    把锁解开才能放她出来,可那把,是师父留的心锁,

    我努力的平静自己,极力让双手不发抖,

    很容易的把绳子解开,把高伊嘴里的布拿出来,

    她看着我,一个字都没说,

    就那样看着我,温柔而坚定,

    我刚把手放在锁上,炸弹的定时器就被触发,

    我手忙脚乱却怎么也打不开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眼看就要来不及了,

    高伊还在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信任和不舍,

    我却不敢看她,只是拼命地开锁,额上的汗早已波涛汹涌,

    我觉得我就要哭出来了。

    终于,时间到了,

    我紧紧的抱住高伊,

    我终于明白高伊的心意,哪怕死也要在一起,

    锁突然开了,炸弹也爆炸了,

    只不过,没有火光冲天,血肉横飞,

    我看到一枚钻戒被“崩”了出来,

    我看到高伊泪流满面的脸“噗嗤”笑了起来,

    我挠了挠头,终于搞懂两件事情,

    第一当然是心锁的开法,

    原来琐事解不开,只因心境不自在。

    第二就是,我一直想撩的妹儿,

    没想到,却被妹撩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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