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两端,一方是我爸一方是我,空空荡荡的屋子竟生出一种憋闷之感。厨房饭香阵阵飘来,眼神四处飘散,撞不倒一起。他点燃一只香烟,工作,生活这类的,早已聊得透彻,再也牵不起话题。
香烟味霎时间弥漫开来,强烈的生理不适,剧烈咳喘起来,还没等我借故离开,父亲已然起身,夹着烟,进了厨房。
“咋叼着烟就进来了,还不嫌这油烟重”
“看你菜炒好没,孩子们都饿了”
吵吵闹闹,半百的岁月已然过去了。
在他起身离开那一瞬间,松了一口气,留下了房间的空旷。又不免责备自己,怎么就忍不住。
自初中以后,与父母离者众多,聚者甚少,仅是春节前后,用几日替代一年时光。
然这几日,走亲访友,东家宴罢,西家早已预订好了,这几日就严重缩水了。
难得处于同一空间,仅有一家四口,厨房忙碌的母亲,客厅交谈的父子,温馨的场面,竟败给时间带来的疏离感。更别说好好交流。
十年的空白期,二十多年交流的匮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之间联系大多有数字组成,电话号码维系着节日,生日的喜悦。两方生活,可以说的上你有你的精彩,我有我的喜悦。除此以外,父母的喜好厌恶,不甚了解,至于我之喜好,仍停留在初中以前。
这是由于长久离别造就的,或许也是父亲这一角色造就的。就是如此,也消磨不了血脉的力量,他依旧爱我,我依旧爱他,但这种情感要流淌于自然表现,则需要时间的堆积。
岁月催人老,老而不自知,岂止本人不自知,我也不知。仔细想想,父亲已迈过五十大关,半百之年,逐步走向老年,时间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每下一秒就将上一秒刻进历史。这世界,毫不费力获得的就是年龄。
五十,一个恐怖的数字,难以想象三十年后的我的样子。现在最爱的那个人将这一切活生生摊开在眼前。对于此,情感是复杂的,这个在熟悉不过的人,又处处陌生。
二十多年前,我嗷嗷待哺,你正当青年,背负行囊,远走他乡。幼小生命的降生,使这个原本不宽裕的家庭,步履维艰。对于生的喜悦,继而转化为厚重的压力。
一九九几年,破败厂房里‘哐当,哐当’乱石飞溅,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条,随着机器的推进,化为各类花瓶。早已谈好,以数量计算金钱,天未明,起身而动;夜已深,一盏灯光混着月光,机器与人身拉长。若不是怕邻里四方投诉,多一是一。
听我妈说“那几年,你爸一人养活十几个人,不容易,回家累的在床上不想动弹”时至今日,仍满脸心疼。
很难想象,一个人如何负担十几个人的胃,至少于我而言,一个胃也需用尽全力。
和我妈咀嚼那些年,一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与小时候的孺慕之情不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情感消散与隐藏。而现在,作为一个成年人,有了一点生活经验,是对于作为一个男人,父亲,朋友的担当而倾佩。
在什么都还不懂的年纪,你为我天地;待我成人之后,你为我榜样。
再苦的日子总会过去,再艰难的事总要有人承担。生活压弯了腰,却压不垮人。手臂上嵌入的碎石,是岁月给予的勋功章。
时间造就我们之间的沟沟壑壑,我不懂,但我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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