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五）

暮春时节（五）

暮春越努力，越觉得自己是别人的笑柄。

由于晚上睡得迟，白天上课暮春老是打瞌睡。记得有一次，她被同学们的哄笑声吵醒了。她睁眼一瞧，只看到化学老师像座巍峨的高山，直直地矗立在她面前，同学们笑得前俯后仰，有的同学甚至笑趴在桌上。她慌慌地站起来，嘴角的涎水顺着桌子拉了一尺来长。化学老师一本正经地说：“淑女要有淑女的样，瞧你那涎水，都快牵到大街上去了……”暮春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班上的男生也极为讨厌。尤其是坐暮春后面的那个小眼镜，长得其丑无比，经常翻着对金鱼眼，涎皮赖脸地一会儿和这个女生搭讪，一会儿又和那个女生搭讪。奇怪的是他的政治常常考一百分，这让暮春更加厌恶他。暮春的政治一向没上过九十，一直是班上后五名，严重影响了班级的平均成绩。

暮春打死不原谅小眼镜，是有根源的。一次暮春刚从教室后门跑进来，跑到小眼镜的面前，他居然用脚一拌，拌得暮春摔了个狗啃泥。虽然事后他假惺惺地倒过歉，但暮春连正眼也没瞧他一眼。

暮春年龄小，对班上有男女生卿卿我我的事从没发现。一次暮姨妈偷偷试探她：“暮春，你们学校有男生给女生写信的事没有？”暮春很干脆地回答：“没有哈！”暮姨妈问过暮春这话后几天，班上有个男生就围着她团团转。暮春把他当哥们儿，和他天南海北地乱侃，还说以后想同读一所学校的傻话。男生几次想对她说啥，但终于啥也没说出口。直到暮春毕业后，有次表姐妹们提到这事儿，才问：“阿妈手里有封你的信，拿给你没？”暮春听到这话就特遗憾，感觉自己错过了一辈子唯一可能收到情书的机会。多年以后，暮春都还对此事恋恋不忘，感觉自己的青春白活了。

暮春自认长得安全，所以常常和男生疯玩疯打。一次晚自习下课后，不知哪个男生起哄，把她的书在教室里抛来抛去，她从这头追到那头，又从那头追到这头，那群男生就是不还她。教室里灯都熄了，暮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平日说话结巴的大黑牛突然大吼道：“欺负个女生算啥本事？谁再甩我揍他！”大黑牛人如其名，又高又壮，力大无比，一次上体育课扔铅球，他捡起一个铅球随随便便一扔，铅球就飞到围球外了，吓得体育老师好久都不敢进行铅球训练。暮春抽抽嗒嗒地接过书，一个人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她一下想起母亲一人在街上漫无目地的走的夜晚，暮春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母亲。

暮姨妈虽然在学习上对暮春要求甚严，但对暮春生活上却照顾有加。暮春到姨妈家后，身高一寸没长，体重却凭空长了几十斤。暮春以前的衣服一件也穿不下，暮姨妈带她到集市上，胡乱买了些其大无比其丑无比的衣服，让暮春穿着上学。同桌看到她日益发胀的身体，善意地调侃：“呵，第一次你站在教室门口时，我们都以为是林妹妹下凡了，看得我们流口水，才半年，你又让我腻得流油水了！”

暮春再不谴责从前的自己长得对不起观众了。她巴不得自己还是那个初进教室的林妹妹。

难捱的时光就在种种不和谐的小事中过去了。偶尔暮姨妈还是会让暮春调节一下，让暮春周末看录像带。偏偏暮春是个自制力极差的主，只要暮姨妈不催睡觉，暮春绝不睡觉。看通宵录像的坏事，暮春也干过不少。暮春在学校算不上认真的好学生，但也不算太坏。

一年过后，暮春如愿以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中等师范通知书，慕春将走向新的求学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