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到有个太阳下山。我住的地方属上海的一个小镇,没山。太阳是顺着西边人家的山尖滑下去的。给母亲打电话时,天空依旧敞亮,我没注意残阳是否如血。
儿时,这个时间村庄上空像要着火似的冒着青烟,这一缕缕的青烟被现在的人们称之为“炊烟”,更有人称之谓乡愁。我清楚地记得青烟越来越淡的时候,呼儿回家吃饭的声音也密起来,将村庄的空气扯拽得七零八落,这其中就有母亲的大嗓门。我想,那也是做母亲的在给她的儿女们打电话吧!
我是坐在车上给母亲打电话的,都雨水节气了,身上御寒的冬衣一件没有褪去,在外面游荡依旧缩着脖子。被阳光浸润了一下午的车内倒是有春天般的温馨,且没有风来偷听我的家乡土话。我掏出手机,嘟嘟了一阵子,没接。再打,通话中。我停了一会,眼前好像看到昏暗的灯光下,一根粗糙的手指在闪烁的屏幕前乱舞,浑浊的眼神聚不出准星。再拨,果然通了。母亲问我这个时候打电话有什么事?有什么事呢?无非是问吃过没有,胸口疼好点没?再下去就问酒还喝吗?我听到母亲的笑声,等胸口不疼了再试试看!
母亲的心里还惦记着酒。
选择黄昏时给母亲打电话是近几年的事。当然也是惦记着酒。以前每次回家,我们围在锅屋里的小桌边吃饭,母亲都要喝两杯,一旁的父亲就攥着酒瓶,怕母亲要抢似的。父亲给母亲定了量,不会超过三两酒的,多一滴也不行。父亲去世后,没人监督她了,一个人坐在桌前,喝的是孤独,也许思前想后,酒杯端上手就忘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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